程鴻暉雖然不記得程言瑾具體的生辰日子,卻也大致知道是在三月裏。而且那麵他熟悉,每年他生辰時,洛氏都會親手做一碗,然後看著他一口氣吃完。
看來,今天是他小侄女十四歲的生辰。
程鴻暉與程言書對視一眼,兩人很有默契的悄然起身離開,徑直出了屋子。縱然是在這戰亂的北境城鎮,沒有可心的生辰禮,心意也總該要有。
大朗京城,將軍府,竹一院。
“晴蘭,今日是姑娘的生辰,在那天寒地凍的北地兒,也不知姑娘能不能吃得上一碗熱騰騰的生辰麵。”綠荷嘟著嘴,托著腮,滿臉的憂思。
晴蘭正在核著帳目,眼皮子都沒抬的說道:“有五老爺和二公子,還有宋媽媽也跟了去,肯定吃得上。”
“唉,姑娘走了有兩個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我如果能像梅香一樣,也有一身的功夫,就能陪在姑娘身邊了。姑娘這時候,指定就能吃上我做的麵了。”
晴蘭扒拉算盤珠子的手頓了頓,抿了抿唇,又繼續專心核算著帳目。
出征前,晴蘭將一個小冊子交給了宋媽媽,首頁隻有一句話,三月十二,姑娘生辰。且被圈紅標注,囑她在程言瑾生辰日,務必要做一碗生辰麵。
程言瑾雖然出征在外,文老太君仍是在凝暉院裏擺了一桌,為程言瑾慶生,隻請了江氏。婆媳二人,盯著滿桌的珍饈美味,卻是誰都沒動筷子。
“瑾姐兒走了有兩個月了,連一封信都沒寄回來,也不知道那邊兒的戰事如何了?聽說墨家的昀小子……”文老太君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墨習昀重傷驚馬,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雖然說這消息不一定做得了準,若是說出來等同於是在江氏的心上紮刀。
“前日裏堂姐過府,並沒有提起,許這消息不真。”江氏心裏雖苦,麵上仍努力擠出了一絲笑。
文老太君趕緊順勢點頭,“不說了,不說了,桌上的菜要涼了。”
嗯,江氏頷應,無聲的拿起了筷子。
此時,院子裏起了響動,池媽媽手上捏著一封信,快步進了屋,喜笑顏開的遞向了文老太君。
“不怪老太君最疼三姑娘,咱三姑娘走到哪兒都惦著太君您呢。”
文老太君放下筷子,接過信便讀了起來。
“你也看看,爭氣,真是爭氣啊!”老太君臉上是滿滿的自豪,顫抖著手把信遞給了江氏。
“老將軍泉下瞑目了,我們程家真出了個女將軍。”文老太君眼角有些濕潤。
江氏的手也一直在抖,紅著眼將手上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是程言書所寫,跟著八百裏加急的軍報一起遞送回來,信中說了程言瑾的用兵如神,說了已救回重傷的墨習昀,說了黑裕關大勝。戰事已停,他們在等韃靼與朵顏的降書順表,等接了京中的聖命,便能班師回朝。
淚,無聲的滑下。
江氏心中很是苦澀,她最不想的就是程言瑾走上帶兵的路,可終歸還是沒能避免。
生為將門兒女,這就是她怎麼都逃不開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