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雲州,李家村。秦老漢家的院子三三兩兩圍滿了李家村看熱鬧的村民。
秦五丫重重的朝著秦老漢和林氏磕了三個響頭,不算細嫩的額頭一下重過一下的磕在滿是粗糙石頭粒的黃泥地上,粘稠的血水沾著髒亂的泥土看的在場的人觸目驚心。
“五丫頭啊,你這是要做甚啊!”
林氏想要上去拉秦五丫,卻被秦老漢一記白眼給下了回去。
林氏一雙蒼老的手捂在臉上,眼中的淚水卻不自覺的從指縫中溜了出來,身體一抽一抽的顫抖著,卻一句求情的話也說不出來。
“我說五丫頭,當著大夥的麵,你這血肉了糊啦的是做給誰看啊,你今年都有十五了,本就該嫁人。
你大哥好心好意給你找了個好人家,你不但不感激著,反倒還鬧上了!難道還想賴在家裏一輩子不成?”
站在林氏身邊,一個體態豐腴,小腹微微隆起的夫人嘴角一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不悅道。
“作孽啊!你就閉嘴吧,五丫頭都這樣了,你們作甚還要這般逼她,該天殺的,她可以你們的親妹妹啊。”
林氏聽了自家媳婦的話,氣的幾乎站不住腳,扶著門檻哭的更淒慘了些。
一聽林氏這話,剛剛說話的婦人也不樂意了,臉色一黑道:“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哪裏有逼她,我和他大哥哪點不為她著想。
我們費盡心思好心好意的才給她找了這麼一戶好人家,怎麼反倒不落好了?今天鄉裏鄉親的都在,都過來給聽聽,那家有這種理,我招誰惹誰了。”
說著豐/腴夫人一手扶著自己還不顯壞的肚子,一手捂著臉竟然哭著嚷嚷了起來:
“我肚子裏可還懷著你們老秦家的孫子呀,每天忙裏忙外,伺候公婆還要照顧家裏小的,累的我都直不起腰來啊,不禁半點好處也沒撈到,怎麼就還被你們老秦家嫌棄了!
嗚嗚!我的命,怎麼有這麼苦啊!該天煞的,這日子沒法過了。”
“大嫂,就你還伺候公婆呢,婆婆沒伺候你就不錯了,什麼叫累的直不起腰來,我看你是吃太多,胖的直不起腰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婦人,眉眼略帶清秀,身材窈窕纖細,比王氏要好看幾分,這是秦家老二的媳婦,張氏。
說話間張氏白了一眼裝腔作勢的王氏,故意捂著嘴偷笑,惹著看熱鬧的李家村百姓都跟著大笑了起來。
見王氏仗著自己肚子裏懷著一塊爛肉,就成天的在家裏要死要活,啥活也不做,盡折騰人,二媳婦張氏就氣不打一出來,誰知道是男是女呢?
就好意思說自己肚子裏的是老秦家的孫子,沒數就一賠錢丫頭,還是和你王大花一樣又懶又胖的賠錢丫頭。
這也難怪大家會笑,這秦家大兒媳婦懶,在李家村是出了名的,在姑娘時就不重不幹活,整天個的東家走西家逛,插科打諢說人是非,嫁給秦家老大後,也沒半分收斂,家裏事務一點不做,田裏頭力氣活也從不看上一眼,整天個就想著怎麼吃好的撈好的。
王氏自從有了身子後就更加的變本加厲,恨不得自己婆婆跪著她床邊伺候著才罷休,這是在李家村人盡皆知的事情。就這樣還卻撒潑打滾哭訴自己孝敬公婆,每天累的直不起腰來,她當大夥都是傻的嗎?
“我不活了,你們老秦家挨千刀的一個個都欺負人啊,欺負我個孕婦,你們還有沒有人性啊!”
大媳婦王氏見張氏拆她台,又見村民都笑話,心中一氣就地就坐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天抹地起來,要是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大夥合夥欺負她。
“好了!閉嘴。別給我在這裏丟臉了,一個個的,反天了不成!”
瞪了一眼撒潑耍賴的大兒媳婦王氏,秦老漢的臉已經黑沉如鍋底,他秦老漢好了一輩子的麵子,臨老居然讓自己的女兒、兒媳婦當著全村子人的麵把臉給丟盡了。
“爹。”
王氏的心裏一顫,她還是有些怕秦老漢,秦老漢早年跟著鏢局走過鏢,打過土匪,脾氣厥,身體又好,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傷疤,看著很是滲人,這村裏的人都賣他幾分麵子,小孩看見他都繞道走。
王氏不敢再大聲撒潑,可心裏卻不服氣,嘴上也不饒人,音量雖不像剛剛哪有哭天搶地,可眾人卻也聽的分明:
“凶我做甚!我又沒說錯什麼,今天這事,不就是五丫頭若出來的,她這當著大夥的麵要死要活的,不是再打爹的臉麵。”
“好了,你少說兩句。”站在王氏邊上的一個強壯大漢終於有些看不過去,拉一把王氏小聲的說道。
“不說,就不說,做什麼拉拉扯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