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死生有命,陰陽天定。拈花一笑間,萬物中有始終。
禪意佛語,輪回有道。
然,這所有的歸去來兮,於我來說,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背負著靈魂的枷鎖,在每一個死生中,感受到一次又一次錯骨分身。那摧骨揚灰的疼痛,抵不過心如死灰。
漫天飛舞的白雪,萬裏冰封。寒冷席卷我的身體,就像一場無法救贖的災難,即將在我身上再現。
我瑟瑟發抖,在冰冷的山巔,慢慢蠕動著。
我很想用力站起來,真的很想。
“父親快看,這裏有一團肉球,也不知是什麼?”
年少的孩子,聲音洪亮。他急急向我走來,帶著新奇與開懷,盯著我的眼珠。
我雙眼一怔,眼淚卻止不住掉了下來。
這粉雕玉琢的孩子,粉頰酡紅,露出精致的小臉。如同初春的新桃,帶著狡黠和靈動。尤其一雙眼眸漆黑清澈,仿佛流動的泉眼,有著攝人心魄的能力。
佑兒,那是我的佑兒啊。
我想張口,卻隻能發出咿咿呀呀的怪異噪聲,根本不是人聲。
我如今是什麼?人、鬼、半人半鬼?還是,毫無用處的廢物?
可他說,我是一團肉球。
“安兒尋見了什麼寶貝?不過是一團肉球兒,讓你跑得那般著急。”男子穿著大氅,一把抱起那孩子,疼愛道,“你與為父登上這雪峰,就尋得了寶貝,果然是我慕家的好兒郎。”
那孩子咯咯地笑,卻徑自跑到我麵前,眼睛骨碌碌直轉,“我想把這小東西帶回家去,爹爹瞧它隻是一個肉團子,但額間有一個小犄角,也不知是什麼物種。”
“我想把它喂肥了,好好養起來。它長大後,或許還是最好的同伴呢。”
他發出一絲淡笑,小心翼翼打量我。
我終於恢複了神智,也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
這孩子不是我的佑兒,卻是我避無可避的人,慕長安。
擁有和佑兒幾乎一模一樣的容貌,除了慕長安,還能有誰?
我那止不住的眼淚,掉個不停。
不是說好此生不再相見麼?可見了之後,在不平衡的相見時,我除了流淚,什麼也做不了,真是沒出息。
男子伸出手,將我拎在手心。金色麵具下,一雙眼銳利精明。他死死盯著我的眼眸,帶著探究和嫌棄。
這,不正是叱吒風雲的慕容衝大將軍。
“安兒調皮,這種來曆不明的寵物,養在身邊福禍不知。”慕容衝毫不留情將我扔到了地上,冷冷道,“我看,不如就地殺掉,趁著肉嫩血鮮,燉了養身。”
我大吃一驚!
聽聞慕容衝是紅袍殺神,在古時征戰萬裏,殺人如麻。可我如今連人都不算,他也不願放過嗎?
“請父親饒了它吧。安兒一定會好好練功,不再玩物喪誌。這樣的寵物,安兒再也不要了。”慕長安跪倒在地,拉著慕容衝的腳,委屈道,“男兒誌在四方,豈能被這樣的寵物蒙蔽雙眼。父親,我們走吧。”
原來,慕容衝是擔心孩兒玩物喪誌,所以要狙殺所有的寵物。
看來,慕長安從小並不好過,至少童年是殘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