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傅斯年在辦公室靜靜坐了一會兒,這才給季半夏打電話。

“半夏,我今晚會回來得很晚,你一個人吃飯好不好?”傅斯年柔聲道。

季半夏的聲音嬌滴滴的:“不要,要你陪!”

傅斯年笑了起來:“我也想陪,但晚上要去見一個人。趕不上回家吃晚飯了。”

季半夏故作吃醋道:“見誰呀?男的還是女的?”

傅斯年笑得更開心了:“女的。”

“哦,那你去吧。我還以為是見男人,差點就醋海翻波了。”季半夏忍住笑,一本正經地說完,很爽快地就掛了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嘟嘟聲,傅斯年哭笑不得。這丫頭,又被她耍了!

他要真是gay,她會哭死的!

傅斯年又把那個地產項目的資料看了一遍,一個模糊的想法在腦海裏漸漸成形。

在辦公室坐到天黑,估摸著張素芳的外孫女也該回家了,傅斯年才收拾東西,獨自開車向四合院駛去。

四合院裏透出昏暗的燈光,偶爾還能聽見女孩嬌脆的說話聲。

傅斯年叩門。

一會兒,腳步聲傳來,門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門內傳來少女的聲音:“你是誰?找誰呀?”

傅斯年淡淡道:“我找張素芳張阿姨。我叫傅斯年。”

少女沉默了一會兒,把門拉開了一點,狐疑地盯著他上上下下地打量。

這是一個漂亮女孩,麵容姣好,身段苗條。但是,她一頭黑發染成了誇張的金白色,鼻子上掛著鼻環,脖子上還有紋身,看上去不太像良家少女。

“奶奶,一個叫傅斯年的人找你。你認識嗎?”少女揚聲朝屋子裏喊道。

傅斯年耐心等著。

果然,沒一會兒,張素芳腳步蹣跚地走出來了。她走得很遲疑,很慢,神情中充滿警惕和不安。

“張阿姨,是我。”傅斯年及時開口。他看著張素芳,她看上去比同齡人衰老許多。逃亡的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張素芳停下腳步,努力睜大一雙渾濁的老眼,戒備地盯著傅斯年的臉。

“張阿姨,我是四寶。”傅斯年輕聲道。他朝老婦人微笑。

當年孤兒院同時接收了四個男孩,傅斯年是最小的一個。孤兒院所有人都叫他四寶。

就在半年前,他的記憶已經慢慢恢複,昨天見到張素芳,她眉下的那顆痣,好像一枚鑰匙,將他童年封存的記憶徹底喚起。

那些卑微的,痛苦的,充滿了饑餓與寒冷的日子,以及那些日子裏來自他人的善意與關懷,讓傅斯年無比感慨。

“四寶……”張素芳喃喃念道,她眼中瞬間燃起一絲光亮,但很快,那絲光亮又被驚惶和恐懼所淹沒。

“我不認識你!你快走!快走!”她慌亂地揮舞著雙臂,側著身子不想讓傅斯年看到她的臉。

少女疑惑地看了看祖母,把傅斯年往外推:“我奶奶不認識你!你快走!再不走我報警了!”

四下無人,傅斯年稍微提高了聲音:“張阿姨,放心,您的事,我不會說出去。”

他盯著她的眼睛,他知道她的恐懼,逃亡多年,往日的陰影一定像繩索,緊緊纏繞著她。

張素芳如遭雷擊,她顫抖著,聲音嘶啞:“你在說什麼,我根本聽不懂!快走!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