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細嫩的聲音打西廂房木柱邊傳來,劉三貴回頭一看,隻見他的大女兒劉秋香正小心翼翼的藏在木柱後,全身補丁摞補丁的衣褲,瘦瘦小小的身影,在春雨裏瑟瑟發抖,他的眼睛突然發澀,心裏頭湧出一股酸疼。

“老娘還沒死,你個死不要臉的賠錢貨哭喪個什麼臉?”劉齊氏惡狠狠的瞪了劉秋香一眼。

“娘!孩子是擔心她娘和她妹。”劉三貴張了張嘴,在劉齊氏憤怒的眼光中,最後聲音越來越小。

劉小蘭還唯恐天下不亂,又道:“三哥,你也真是的,看村裏哪個婦人不是生產完就直接下地幹活的,也就你,嬌貴著某些人,看看,都養成什麼德性了,渾身的小家子氣。”

“三貴,等下就叫你婆娘起來做晚飯。”劉齊氏更是火大了,越發罵得利害:“你也是個沒用的東西,一天到晚就把個腦瓜子吊在自家婆娘身上,光會吃不會想!”

“娘!”劉三貴的老臉都紅了。

“別叫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不孝子,你說說,我起早摸黑就不該為你們操勞,一個兩個,都隻會睡了吃,吃了睡,一張嘴不是要錢就是要糧,我真是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才欠著你們的。”

劉齊氏一邊罵一邊又要往屋裏走。

劉小蘭假意慢吞吞的跟在劉齊氏身後,經過劉三貴時,小聲說道:“娘的意思是要三嫂別裝了,快些起來做家務,你快些先應下來再想法子,娘自會給你舀米。”

劉三貴感激的朝她看了一眼,心裏很是熨貼,覺得自家小妹長了個刀子嘴,豆腐心。

“娘,讓桂花休息幾天吧,她才早產傷了身子。”

要不怎麼說劉三貴還真是缺心眼呢,劉齊氏還在火頭上,怎麼能說心疼媳婦的話。

“爹,我可以替娘做家務。”劉秋香瘦瘦弱弱的聲音從木柱後麵傳來,她是怕劉齊氏的,在她的心裏,劉齊氏的話代表的就是劉家整個長輩們的話,而她是興不起一點反對的心思。

劉齊氏回頭撩起眼皮子看了一下,劉秋香今年已九歲,劉小蘭比她還小兩歲,在她眼裏,劉秋香可不就是做家務的好手麼。

劉小蘭得意的一笑,她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便又勸說劉齊氏了:“娘,你看秋香都說了,想來她是不會賴帳,娘,還是給三哥舀點白米吧,看著那小丫頭也怪可憐的。”

而在木柱後的劉秋香十分詫異劉小蘭會幫她說好話,在她的印象中,劉小蘭是個很不好相處的,時常背著大人對她姐妹倆又打又罵,還說是要給她們立規矩。

“立規矩”是什麼,劉秋香並不懂,隻隱隱覺得,聽劉小蘭的話,她和妹妹就能少挨耳刮子。

劉齊氏目光閃了閃,又看了一眼劉秋香,這才說道:“就叫春香。”

劉三貴立即喜得跟什麼似的,連忙謝過自己的老娘給三閨女取名。

他不懂劉齊氏為什麼突然同意,可劉秋香卻看明白劉齊氏的眼光,隻是她的心裏還是很快樂的,最起碼,她三妹的命是保住了,不用再被扔到腳盆裏淹死再隨便扔到後山裏。

“奶,我會很勤快做事的。”

“嗯。”劉齊氏很是滿意她的態度,又轉身對劉三貴說:“等你家婆娘能下地了,就跟你去後麵田裏把那些野草拔了。”

看似是劉三貴得了好處,劉齊氏心善的叫劉小蘭舀了半竹筒的米給劉三貴。

實則,劉三貴家是付出了兩個大人勞作外加劉秋香幫著做家務,這才換來了這半竹筒的米。

劉小蘭同樣很滿意,家裏又多了一個可以使喚的小丫頭了,而且再也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娘,你幫我看看這花兒繡得如何?我跟鎮上繡莊的老板娘說好了,等繡好了就送去她那裏,還誇我的繡功越來越有長進呢,我覺得下回肯定又能漲價錢了。”

劉齊氏此時的聲音早已不複剛才的粗暴,很溫婉的對劉小蘭說:“蘭兒,你的女紅是越來越好了,再多加練習便能比娘親還要利害得多,省城裏的貴夫人們,最是喜歡心靈手巧的丫頭。”

劉小蘭還是有點擔憂:“娘,你說黃家真的到時候會來挑丫頭嗎?”

“黃家經常要買些丫頭進府,不過,死的更多。”

“那娘還要女兒去?”

“放心吧,你舅在那裏當管家呢!”

劉齊氏原名齊蕊兒,乃省城有名的富貴人家——黃家的人,她原本是黃家大奶奶跟前的貼身大丫頭,生得嬌俏可愛,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十分招人喜愛,本想著有機會爬上主子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