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樣躲在陰影裏,看著別人,看著別人的活力、快樂和生命力。

冷風陣陣吹來,盡管我穿了羽絨服和厚毛衣,卻仍舊體會不到半點暖意。

這樣的冷給了我一種錯覺,錯覺自己已經開始死亡。

其實,事到如今,死對我來說是一種解脫。

倘若沒有我爸爸,我立刻就會自殺。

我現在真是很羨慕那些能夠拋棄家庭直接跳樓的自殺者。

羨慕他們能夠拋棄一身的責任,毅然選擇死亡。

這是一種我不具備的勇敢。

我甚至開始想:也許穆安安是對的,或許我爸爸也不喜歡這樣躺著。

不過我很快就打住了這個念頭。

——那可是我爸爸呀。

為我付出了全部,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愛我的人。

一陣腳步聲打亂了我的思緒。

我眼看著一個黑影跑了出來,從我的麵前經過。

我看不清楚。

也許,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為了獲得別人的愛而偽裝癌症。

可她會傻到,把自己的眼睛弄到近乎瞎掉也不停止嗎?

我看不清楚,但我知道是繁華。

他從我麵前經過,很快便又折回來,彎腰摟住了我,柔聲問:“怎麼一個人在這裏?”

他不是自己來的,還有幾個人跟著他。

想也知道是那幾位精神科醫生。

客人造訪,我卻躲到這種犄角旮旯,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像個精神病。

我沒吭聲,繁華將我扶了起來,在我的臉頰上吻了吻,似乎愣了一下,說:“凍壞了。”

說著,用手指擦了擦我的臉頰。

繁華扶著我進了別墅,我借口要洗臉回了房間。

他得陪著醫生,便沒有來看我。

我洗了把臉,便躺到床上,縮進被裏。

明明又冷又困,卻怎麼都睡不著。

精神出奇得亢奮。

昨天還不是這樣的。

不用想了,肯定跟繁華他媽媽的藥有關。

會產生這種效果的藥梁聽南也不是沒給我用過——準備謀害繁華時,他曾給用了一種針劑。

那之後,我確實精神了幾天,甚至還能出海釣魚。

不過那之後,我立刻就開始頻繁發病,然後就進了ICU。

這次又是這種藥。

這次……

會一直讓我燃燒到死吧?

我閉了一會兒眼,便聽到了門響。

沒有聽到腳步聲,應該是繁華。

感覺床邊一陷,一隻手撫到了我的臉頰上,微微有點冷,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藥味兒。

的確是繁華。

我沒有睜眼。

這時,房間裏響起了厲晴美那溫柔的聲音:“看樣子是睡著了,抱歉,剛剛都是我不好。”

“沒事。”繁華低聲說,“出去吧。”

“好。”厲晴美問,“需要我幫你端飯菜嗎?”

“我等她一起吃。”繁華說,“你去忙吧。”

“好。”厲晴美說,“我把藥給你放到這裏了,不要忘記吃。你躁狂的樣子……真的會嚇著她。”

關門聲傳來,是厲晴美出去了。

房間裏陷入安靜。

我閉著眼,感覺到繁華的手始終在摸.我的臉。

明明是輕柔的動作,卻令我想起了荒島上的那條狼。

當時它也是這樣,用它冰涼的鼻子湊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