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立刻問:“然後呢?你簽約了嗎?”
他的語氣近乎是惶急的。
肯定是怕我被騙。
“你別著急,爸爸。”我連忙安撫他,“我拒絕了。”
我爸爸又不說話了。
“別擔心,爸爸,我明白利害。”我說,“他糊塗時就算給我,等他正常了也會想辦法算計回去。就算是算計不回去,也會讓我背上債務,我沒那本事就不想這事。”
我爸爸還是沒說話。
我不安起來,小聲問:“爸爸?”
我爸爸這才開了口:“傻瓜。”
他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你可以給爸爸經營啊。”
我不由得一愣。
這意思是……
我問:“爸爸,你是覺得應該拿嗎?”
“當然應該啊,傻孩子。”我爸爸說,“他把股份都給你,你就是董事長,可以直接把爸爸任命成總裁,F.H從此就是你的。那樣的話,不管是他,還是權禦,咱們就都不要了……爸爸都看不上。”
“可是……”我說,“繁華可能會在合同裏做手腳的。”
“他不會的。”我爸爸輕聲說。
我沒說話。
良久,我爸爸歎了一口氣,說:“算了,你的想法也對。爸爸對歐洲的法律了解不多,你沒有接是對的。萬一他做了手腳,那你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我這才回神:“爸爸,他前妻叫什麼名字?”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爸爸的語氣很平靜:“為什麼問這個?”
“我覺得……”我說,“爸爸你剛剛……說漏嘴了。”
“……”
他沒說話。
他說的是“他不會的”。
他不會的。
如此篤定的四個字。
在我爸爸的語境裏,繁華是那樣一個精明殘酷的人。他突然間要把公司交給我,我爸爸的反應是“他不會的”。
如果我就是繁華的前妻,這件事就說通了。
而且繁華的行為也可以一並解釋。
我爸爸這一沉默,我便不安起來,心髒都在狂跳。
他會怎麼說呢?
如果我就是那個可憐的女人,那……
我恐懼地等待著,等帶著我爸爸開口,如一個罪犯在等待宣判一般。
終於,我爸爸開了口:“你不是曾經對我說,你好像記得自己有一個姐姐嗎?”
我對我爸爸破產前的記憶也是比較模糊的,總覺得自己的記憶裏好像有個姐姐,但我爸爸總是否認這一點,他說是我記錯了。
對於這一點,我沒有深究。
因為我對那個姐姐的印象太模糊了,她叫什麼、長什麼樣,我都記不起。
所以我覺得,要麼是我記錯了。要麼……我姐姐或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我爸爸不願提起。
現在我爸爸突然提這事,我立刻就反應過來:“難道他前妻就是我姐姐嗎?”
“是的。”說完這兩個字後,我爸爸陷入了沉默,許久,才低低地說,“你們是孿生姐妹。”
“……”
我們家有多胞胎基因,所以,我有個孿生姐姐倒也不奇怪。
“當年我看繁華不錯,覺得他發展起來對咱們家大有裨益,就做主把你姐姐嫁給了他。”我爸爸沉重地說,“但他並不愛你姐姐,對她非常殘忍……這些爸爸已經告訴過你了。”
我說:“我完全沒有印象。”
“你從小就跟姐姐感情好。她去世時,正是咱們家出事那些日子,給你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我爸爸說,“所以,你把她們全都忘記了。”
繁華的老婆是五年前去世的,我姐姐也是。
時間是對上了。
這也解釋了,為什麼我爸爸會對繁華和他前妻的事知道這麼多。
可我還是感覺有點怪異,便說:“可是我記憶裏的姐姐是很大的。”
“是你記錯了。”我爸爸說,“你和你姐姐都長得很像你媽媽,你姐姐更像……你肯定是把姐姐和媽媽記混了。”
好吧。
我都丟失了一部分記憶,同時出現其他問題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問:“那我姐姐叫什麼名字呀?”
這麼簡單的問題,我爸爸卻陷入了冗長的沉默,良久,說:“菲菲。”
“嗯?”
“爸爸是愛你的。”
“我知道呀,我也愛爸爸。”我說,“可是我姐姐叫什麼……”
“你姐姐叫穆容菲。”我爸爸輕聲地打斷了我。
我:“……”
我完全僵住了。
穆容菲不是我嗎?
我爸爸當然知道我的困惑,他說:“自從你醒來後,就說自己是穆容菲,我想……這是因為你太想念姐姐了。”
他說到這兒,聲音開始哽咽:“爸爸也有私心……你姐姐從小就懂事,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我總是覺得她需要嚴厲地管教。你很乖巧,和你在一起很輕鬆,所以爸爸總是忍不住地偏疼你,對她過分嚴厲,指使她最終走上了這樣的人生。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