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我一開始不站到他那邊,完全是因為,我也沒有看到那孩子拿刀。我覺得他隻是個孩子,而且才那麼小。”

“所以你覺得繁華那種人,會蠢到用這種方式嫁禍一個孩子嗎?”範伯伯的語氣很失望。

“不是的,我隻是覺得……”我解釋道,“我是希望他離開,然後我跟權禦慢慢講這件事,慢慢找出答案。”

範伯伯沒說話。

我也沒說話,沉默地反省著。

我恨繁華嗎?

我姐姐的事情,每每想起,我都覺得心髒在真實得痛。

我甚至覺得自己能夠體會到她的那種痛苦。

這種感覺當然會影響我對繁華的看法,加之他對我的那些孟浪舉動,我當然會討厭他,極度討厭他。

但若說是恨,坦白說也不至於。

我畢竟不是我姐姐,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疼的程度還是不同的。

沉默許久,範伯伯再度開了口:“你會去跟他道歉嗎?”

我問:“他現在怎麼樣了?”

“在搶救呢。”範伯伯輕聲說,“扶出去以後就走不動了。”

我頓時慌了:“他會死嗎?”

“不知道啊。”範伯伯低聲說,“我看那些保鏢是下了死手的……”

我忙說:“那我……”

剛說到第二個字,手機就開始震動了,是來電提示,號碼是權禦。

我的注意力被牽引,不由得住了口。

直到聽筒裏傳來範伯伯的聲音:“就算是討厭他,他今天之所以會出這種事,也是為了救你。何必這樣冷酷呢?”

我回神說:“道歉當然是要的,我會跟權禦商量一下,看看怎麼補償他。”

範伯伯沒說話。

我感覺他不喜歡這個答案,便解釋道:“他既然正在被急救,我也幫不上忙,而且權禦還在氣頭上……您不清楚,今天權禦之所以會發這麼大脾氣,也是因為繁華他之前就對我動手動腳,權禦一直忍著。”

範伯伯依舊沉默。

看來他果然很失望,我進一步解釋道:“而且我也覺得,如果我現在就跑過去在急救室外麵等著,或許會讓他誤會,誤會我對他有什麼感覺……我希望跟他撇清關係。”

範伯伯這才開了口:“我知道了。”頓了頓,又道,“掛了吧,我累了。”

“您先休息。”我說,“不過範伯伯,您很喜歡繁華嗎?”

“不是。”範伯伯歎了一口氣:“隻是他一接到我的電話,知道你有事,立刻就答應了……一點猶豫也沒有。”

我說:“我必須得謝謝您。”

範伯伯又不說話了。

“謝謝您這樣關心我,但我想繁華不會怪您的。”我說,“我想他明白,如果今天他救的是我姐姐,那她會很感動的。”

範伯伯沒說話,這次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望著熄滅的手機屏幕,深吸了一口氣。

我最後那句話的意思,並不是說,我姐姐就會原諒他。

而是如果我姐姐能夠坐在這裏,那她一定沒死,沒有經曆那麼多,還有命能看到他浪子回頭。

可是她已經死了。

冬天過去了,再生火爐,還有什麼用呢?

我一個人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直到看到了權禦。

保鏢扶著他從樓裏出來,直到他看到我,立刻朝這邊走過來。

我望著他焦急的身影,第一反應其實是想逃避。

雖然跟範伯伯那麼說,但權禦今天的作為讓我很不舒服。我從沒要求他善良得像天使,但我覺得他今天流露出的那種野蠻的殺氣,還有對弟弟過度偏袒的“小人行徑”,都讓我很難受。

不過我雖這麼想,但也沒有離開,就坐在長椅上,看著權禦朝我走過來。

似乎他也意識到讓我不舒服的那些點,走到近前時,他掙開保鏢,揮手讓他們離去,自己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看著他在我身邊坐下,問:“怎麼沒坐輪椅?”

傷在腰上,走路是很不方便的。

“不太需要。”權禦說著,伸手攬住了我的腰,問,“為什麼沒有在裏麵等我?”

我說:“我不喜歡那種氣味兒。”

權禦微微頷首,目視前方,平靜地說:“海倫出事時,流的血遠比這更多。”

我沒說話。

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我不想接這個話茬。

“昨天晚上,阿衡對我說,他夢到了海倫。夢到她來向他道別,說她終於解脫了。”權禦說,“這也是為什麼,他今天一整天精神恍惚。”

我沒說話。

“我和我父親一樣,缺乏溫柔,對於阿衡,總是責罵多餘疼愛。”權禦繼續說,“他最親近的人,除了母親,就是海倫。”

公眾號添加到桌麵,一鍵打開,方便閱讀去添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