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也不需要告訴我,開車就行了。”
我現在也不想知道,隻想回家。
“我媽媽之前給我打電話。”他可憐巴巴地說。
我忍不住火起:“你媽媽怎麼可能在半夜給你打電話?”
哪有媽媽半夜裏給孩子打電話吵他的?
“她做了噩夢,”繁華說,“我答應她下午去見個人。”
我問:“見相親對象?”
“哪有?我有老婆有孩子相什麼親呀,”他笑了起來,在我手指上咬了一口,討饒道,“何況我又沒錢。”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幽默:“我可以把錢還給你。”
媽媽讓見的人,要是正常人,他至於瞞著我?
公司都是我的了,除了女人啊,相親啊,還有什麼是我不能參與的?甚至寧可讓我去陪情敵,也不能參與的?!
“好了,別鬧了……”繁華可憐兮兮地說,“真的隻是隨便見個人。”
我說:“你不想說就別說了,不用一邊編一邊說。”
跟他女兒撒謊時一個德行,顧左右而言他地拖延,半天都交代不到重點。
“我沒有編,”他又拖延了一句,才道,“我媽媽讓我見那位大師,說是來給我送個東西辟邪……”
“……”
“我媽媽畢竟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越來越信這些。”繁華陪著笑,小聲說,“她昨晚夢到我死了,很不安,就請大師想辦法。大師要安慰她嘛,說可以給我一枚墜子,今天專程趕來,她要我無論如何都去招待一下,把東西請回來……”
果然是會讓我生氣的事。
“請”回來。
聽到這個字我就已經開始反感了。
我說:“那你就去請吧,我去陪權禦。”
“我不去了。”繁華說,“反正也是迷信,我隨便應付一下就是了。咱們去釣魚,好不好?我知道附近有一個很好的釣魚點,一直沒顧上帶你去。”
“不必了。”我說,“你媽媽身體本來就不好,你不去她又要擔心,去吧。”
我這話是真心的,反正我不會去的。
繁華仍就粘著我:“菲菲,不要生氣了,我……”
“我說你去吧!”我怒道,“免得你三個月內真的死了,你媽媽來找我,說你是被我害死的!”
許是因為我吼得突然,繁華一怔,不說話了。
他臉上的表情有震驚也有受傷,我也因此醒悟,自己的語氣確實是太過分了,便又道:“我是不喜歡這些東西,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老人。既然是媽媽要是你去的,那你該去就去。”
“……”
繁華還是沒說話,隻是身子一動,靠回了駕駛座椅背上。
“而且我看出來了,你自己也蠻在意的。”我繼續說,“那你就去拿過來,看是戴到脖子上,還是供到辦公室,求個心安,以後也不用再對我講這些。”
繁華這才道:“原來你知道我在意。”
我當然知道,他不但迷信,還無選擇的迷信,賈觀音那種人都能騙到他。
我不想說話安慰他,但也不想繼續吵下去,便沉默。
繁華不再說話了,發動了汽車。
回家以後,繁華一頭鑽進了書房,直到我睡著也沒出來。
顯然是因為繁華已經連著兩天給我講他的迷信事情,睡著後,我便開始做夢。
其實,我身邊也不是隻有繁華家迷信,我爸爸也是很愛看風水的。
在我結婚前,我爸爸曾請人給我和繁華看八字,結果那位大師說我克他。
沒錯,他說我克繁華,輕則事業受阻,重則家庭不睦,血光之災。
我爸爸當時被嚇壞了,生怕我不幸福,花重金從大師手裏請了好幾個掛件符咒改運。
雖然繁華“大度”地表示他不在意這個,但我爸爸仍舊心有戚戚,總覺得這事兒是我們家的一個短。
我當然也是如此,所以在後來那些被冷落、被厭棄的一千多天裏,我總是在反省:
肯定我真的給他帶來了好多我不知道的麻煩,所以他才會由一開始的溫和,變得那麼討厭我。
是我不好,是我的命不好。
可是後來的事,完全相反。
如果真有相克,那也是他克我。
嫁給他後,我家庭破碎,財運盡喪,更是沒幾年就躺進了太平間。
而他,我助他成就事業,給他三個孩子,也曾盡力給過他一個溫暖的家。
這就是我如此厭惡這些江湖騙子的根源。
他們利用人性的弱點,為了一己私利,肆無忌憚、信口雌黃,胡亂給別人的人生跟未來蓋棺定論。
才不顧及別人會不會因他們的言論而受到心靈上的折磨,他們隻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