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說:“……您的朋友心情很亂很複雜,他在壓抑,而且壓抑得很深很苦。”

徐禾疑惑:“他還有什麼壓抑的?壓抑著坑人的本性麼?”

係統也苦惱,“……我不清楚,這種情感很危險暴躁……而且,他壓抑的情感是對你的。”

徐禾:“……”

僵了。

臥槽,不知別不是想掐死他吧,畢竟他一天到晚上門跟討債似的。

不知閉了下眼,克製所有猶如山洪崩泄的欲望。炙熱的紅蓮綻放掌心,念諸法佛偈,得般若禪心,明鏡無塵。

小時候見徐禾的第一眼,他隻覺得,這小孩穿著打扮那麼富貴,是個可以坑的冤大頭。

沒想到,兜兜轉轉,坑的是自己。

大昭寺的誤打誤撞的相識,從此紅塵苦難明明滅滅、起起伏伏,不得終結。

不知恢複神情,從袖子裏拿出來個小銅板,圓形方孔。

攤開手心,道:“先別說這些,你不是叫我卜一卦嗎?就用它吧,正為吉,反為凶。”

徐禾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不知已經動作很幹脆很快地將銅板往上拋,然後左手翻蓋,將它壓在玉桌上。

輕微的聲響。

不知問:“猜猜是什麼?”

徐禾:“……拋銅板不是神棍用來忽悠人的麼?你們聖僧也興這套。”

不知說:“你管我。”

徐禾:“……我猜反。”

他是要去殺燕王,能平平安安回來個鬼。

不知翻開,銅板正麵朝上,正正方方的字,仿佛帶著無聲的嘲諷。

徐禾一愣:“吉?”

不知把銅板收起,笑起來:“你看你說那麼多幹什麼,杞人憂天了吧。燕地一行,一切都會順利的。”

徐禾不信,但是被不知那麼一堵,他也不好意思安排後事了,笑了一下:“好吧,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不知喊了一聲:“徐禾。”

徐禾沒事了,就打算離開,起身被叫名字,稍愣轉過頭,“嗯?”

不知向他伸出了一根手指,說:“一千兩。”

徐禾微愣。

不知微笑,疏朗如月色清明:“按尋常人,我一言便是千金。但是我佛門講究因果,你對我,混沌鋪知交是恩,大昭寺相救是恩。取名之恩,教誨之恩,我如今的一切名利,一半歸功於你。所以,我給你打個折扣。”

“凶吉天測,我也看不清算不準。你說的我都先應了吧,長公主我會留心的。至於你說要給我多少——就算一千兩吧。”

相識七年,恩怨因果,一千兩。

不知看著徐禾。

幼年迎春花旁笑得燦爛的小花神,如今靜靜望來的一眼,攝人心魂。

這一回不止掌心紅蓮滾燙。

他的血液都在翻湧。

心如明鏡明鏡裂。

……其實也不隻是你的解脫。

徐禾怔怔的,心情很複雜,恍惚間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說:“好。”

從占星殿走出的路上,係統還在嘰嘰喳喳,它心裏畏懼徐禾不敢和他多交流,但又很怕寂寞,於是盡說些無關緊要的。

像是個小話嘮。

“……那個銅板兩麵都是正的啊,他為什麼要騙你,還說一切都會順順利利呢。”

徐禾道:“這是他的祝福吧,他希望我回來。”

係統又很費解:“那他最後那段話又是什麼意思。”

徐禾猶豫很久,說出了自己的猜想:“我是覺得……不知和我的牽扯過於深了。小時候以為他是個神棍所以不甚在意,但慢慢的,我覺得他或許是有真本事。握蓮而生,天生佛心,他在紅塵外,七情六欲本就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