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解決過,安公子回房裏歪著。蓮菂送梁五和留弟走,回到房中算自己的錢。藍橋幫著管,正在回話:“冕哥兒新畫的花樣子,宮裏也來人采買,又說那萱草式樣的更好看,訂了不少。”
萱草宜男,又名解憂愁。蓮菂想想安公子最近回家,不是麵色疲憊,就是愁眉不展。皇帝今年不過二十歲,還沒有子嗣,宮裏有什麼事情不成。蓮菂重新來看安公子,打算問問他到底愁什麼。
走到書房門外,看到安公子緊鎖眉頭穿好衣服出來。蓮菂納悶道:“哪裏去?”安公子換的是官服,溫和道:“我去去就來。”
目送安公子離去,蓮菂喊安步過來問他:“不是交待過你,回到家來再有人傳話也不出去。沒看到公子這些時日總是累得很。”
“是孔大人的親隨,說有人在都察院鬧事。”安步說過,蓮菂心裏一緊,在都察院鬧事的人,一定膽大包天。
到深夜安公子回來,覺得四肢百骸無處不酸。他本不想進來,實在是累得很,想著懷裏有個溫暖的人。進來看蓮菂還沒有睡,趴在繡被上麵前擺著算盤和帳本兒。安公子被逗得一樂,坐到床沿兒上撫著蓮菂一頭烏黑的頭發問她:“賺了多少錢?”
穿著紅色小衣的蓮菂半側過身子,紅衣更襯得膚色雪白。把安公子眼底青色看在眼裏,蓮菂才回答道:“首飾變個樣子,一樣的份量價錢就上去了,不過這些首飾,小周公子畫得,賣得最快。”
安公子含笑:“要我去讓他再畫是不是?”蓮菂搖搖頭,拉著安公子突然又道:“咱們回家吧,我想家了。我都知道了,你和孔大人拿了王爺的人,人家就跑去鬧。這不是你和孔大人能壓得住的事情。別再管了。”
安公子耐心地道:“是他們不守規矩,在京裏亂闖亂衝。”簡靖王擺明是讓這些忠臣們好看,三天一出子事情,兩天兵再亂一回。此時房中香氛氤氳中,漸鬆泛身子的安公子灰心:“他要鬧到我們灰頭土臉他才喜歡。菂姐兒,我不是不想走,他不放我走,再說這種時候,我怎麼能離開,皇上身邊需要人。”
蓮菂眸子裏全是憐惜:“可憐你這個忠臣,我隻心疼你天天累個半死。明天我去拜王妃,求她再說說話,讓王爺放你走吧。”
這孩子氣的話讓安公子莞爾,提起瓊枝安公子又低下眉頭:“王爺是個好女色的人,為讓人世人看他不負鍾離大人,鍾離姑娘才能當王妃。說白了,是個擺設。”
“我知道,我會過她幾次,雖然不能明說,她也對我訴過苦。”蓮菂突然笑起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是呆頭鵝?”
安公子笑起來,拉開繡被給蓮菂蓋上:“這話以後別問,我去洗洗就過來。”蓮菂一個人睡下,總覺得這呆頭鵝不是句好話。
“儒家不是最喜歡掛冠而去,”安公子再來時,蓮菂還是想勸服他:“三品算大員了吧,不算大員也在中間站著。祖父母上了年紀,雖然身體康健,平時說起話來,也是想回去的意思。葉落要歸根的。”
安公子抱著蓮菂胡扯:“依你的意思,我這算功成名就。”蓮菂眼波流轉:“難道不算?家財沒有萬貫也足夠花用,良田千頃也差不多,加上鋪子占的地……”這樣的解釋讓安公子哈哈笑上一聲,覺得渾身酸痛就彌散在這笑語中。
“還有一句你沒有說,嬌妻美妾,”蓮菂剛嘟起嘴,安公子再接著道:“膝下數子。”懷中的蓮菂立即接上:“你天天累到半夜才回來,氣短的應該是你。”安公子苦笑:“我今兒真的累了,我抱著你睡吧。”
蓮菂咬牙在他額頭上點一下:“祖母再說話,你要記得解釋。”懷中身子情熱如火,安公子又忍不住要動手動腳。還沒有親幾下,蓮菂剛說一句:“要辭官天天陪著更好。”安公子一下了沒有精神,歎氣道:“我一聽辭官兩個字,就累得不想動。”
夫妻相擁而睡,誰也睡不著。蓮菂還是搖搖安公子:“對我說說吧。”安公子低沉地聲音這才響起:“那道遺詔,王爺一直想要的,被我三年前找到呈給了皇上。他現在知道了,不會對我客氣。”
想想皇上,安公子更沮喪。皇帝幼年登基,是田公公一直陪著。對於別人來說,田公公是個奸黨,對於皇上來說,田公公象是他唯一的親人。
“安卿,田公公的墳在哪裏,朕想去看看。”這句話從皇上嘴裏不止一次悲傷地說出來,聽的人從來是大驚失色地勸諫,勸到皇帝垂頭喪氣:“我隻是想去看看,朕富有天下,去看看都不行。”
不僅是簡靖王虎視眈眈,還有兩位王爺也進了京,一樣是另有主意。安公子又想起孔補之下午的話,那是都察院一番大鬧後,孔補之滿心失望以後說出來的:“若逢明君,哪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