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廷一進屋便看見步孟軒安靜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如十年前自己與她初見時那樣,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畫麵太過美好,但顯然屬於他的美好總是短暫的,步孟軒似乎有所察覺,警惕地問道:“誰?”與之同時轉過來的側臉上,迷茫空洞的雙眼昭示著殘忍的現實。
程海廷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擰了一下,他強壓下痛楚之情,語氣平和地說:“孟軒,是我。”
步孟軒臉上的惶恐稍減:“海廷,你來了啊。”但隨即複又添上幾分無助:“是爸爸那邊出事了嗎?還是公司……”
“沒有,都沒有。你別著急,就是有幾份日常的文件需要你簽一下。”程海廷溫聲解釋道。
前來給二人送水的張姨不禁搖了搖頭,小姐太可憐了,這突如其來的一場車禍,不僅把老爺撞得昏迷不醒,小姐也因此而失明,碩大的步氏集團,若不是有程先生撐著,恐怕早就樹倒猢猻散了。
程海廷從張姨處取過杯子,修長的手指貼著杯壁,試了試溫度,這才將水放到步孟軒的手裏:“你慢點喝。”隨後拿出一連數日不眠不休整理出的材料,一點一點地給步孟軒講了起來。
這位步家大小姐本來並不在步氏上班,隻是在步老爺子苦口婆心的勸說下,掛了個董事的頭銜和總裁的虛名,然後就去追尋自己的詩和遠方了。
她從沒想過自己強大如斯的父親有一天會倒下,而先前的浪漫情懷顯然也不能告訴她接下去應該如何行事。
“還好,有這個人在。”步孟軒心裏想,雖然她搞不懂以程海廷的能力、才華和人脈,完全可以自己成就一番事業,為什麼要屈居在秦氏當一個副總裁?但,還是那句話,幸好有他在。
“……所以明天下午你需要去公司開個會,到時候我來接你,好嗎?……孟軒?孟軒?”
“什麼?”步孟軒這邊兀自想著,完全沒聽進去程海廷在說什麼。
程海廷見狀無奈且縱容地搖了搖頭,複又將剛才的話講了一遍。這個反應要是讓一眾部下們見到,不知要怎樣咋舌,他們做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副總竟然還有這麼一麵!
他們這廂正說著,隻見張姨又走了過來,臉色不大好看地對二人說:“小姐,程先生,表少爺他又來了。”
話音未落,孟凱就悠哉悠哉地踱了進來。
“小軒,我來看你了。”孟凱似乎一點也沒感覺到步孟軒周身散發出的“這裏不歡迎你”的氣場,兀自把手裏的水果交給張姨,然後向著窗邊走來。
“呦,巧了,原來程副總也在呀。”他故意把“副”字念的很重,以表示對這個連外戚都算不上的人竟能與自己平級,非常的不滿。
可說實在的,雖然程海廷人從來都是彬彬有禮且謙和待人,孟凱就是不敢太招惹他,總覺得這人有些深不可測。
程海廷也不多言,微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孟凱繼續對步孟軒道:“小軒啊,眼睛怎麼樣了?”
“還是那樣。”步孟軒聲音透著冷漠。
“哦,別擔心,哥哥給你聯係美國那邊的專家,肯定能看好的。”孟凱這話說的極其敷衍,打從三個月前他就這麼說,卻從沒再有過下文。
步孟軒當然也不會輕信他的鬼話,她這表哥是個什麼德行的人,自己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數的。
“程副總,我說你就先不要拿公司的事來找小軒了,她現在身體還沒恢複,有什麼事情咱們兩個商量著辦就行了。”孟凱說著,麵露關切憂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