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陣陣、林木簫簫。
隻聽“嘡啷”一聲,賴家麥的大刀瞬間脫手而飛,同時一把降龍杖在空中呼嘯旋轉,直直的插在兩軍陣前,杖頭泛著紅光。
眾人無不驚懼!
陳鎮南更是驚詫莫名的盯著插在兩軍陣前的降龍杖。
“死生事小,道義為大,兄弟怎可犯傻?”
這時眾人循聲看去,不知何時洞頂已站著一人,紅衣獵獵,正是彤弓!
原來文儀遇到陳氏族兵後人饑馬乏,便就近找個山中茅屋休息,彤弓早上醒來後身體虛弱不堪,頓覺不對。
文天祥遂將賴家麥的臨行囑托告予彤弓,彤弓捶胸頓足道:“大難臨頭,怎能棄兄弟於不顧,即便枉自逃命活下去,這樣的生命又能有什麼意義?”
文儀聞言上前勸阻道:“敵我力量相差懸殊,即便是多你一人,於大勢也是無補,徒送了性命豈不愚鈍?”
文儀說完,彤弓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盯著文儀道:“先生飽讀聖賢之書,豈不聞君子之道,舍生而取義者也,今我背棄道義,縱是能枉活於世,又有什麼用呢?”
“唉!”文儀長歎一聲:“我又何嚐不知君子之道,可無論什麼道都要講究一個平衡,把握一個‘度’字,我見你一身豪氣肝膽,在這亂世之中必大有可為,如果枉死在一場家族打鬥之中,於國於民豈不可惜?我受人之托,保你性命,也是我所堅守的道義啊?”
文儀說的懇切,彤弓又豈能感受不到,可文儀說的道理和彤弓內心堅守的道義卻不完全一樣。
為此彤弓語氣稍微緩和的說道:“自古以來,天地陰陽循環往複,萬事萬物始終變化,這個‘度’字誰又能把握的好呢?何為大作為?救萬民是大作為,救一人就不是嗎?恐怕不能這樣定義!死於家族打鬥就是鴻毛之死,死於萬軍廝殺就是泰山之亡,恐怕也不能這麼說,對嗎?”
文儀聽後微微點頭,未作答複,彤弓見狀又接著說道:“一事當前該如何選擇?如果用智慧和經驗去選擇,當時看可能選擇的是對的,但長遠看下去卻不盡然,隻有用發自心底的那個最純粹的善念去選擇,才能經得起曆史長河的洗滌和檢驗。而要擁有純粹的善念就必須要立下一個堅定的誌向,如果立下了舍生取義的誌向,在麵對生與死的時候,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道義,這個時候絕不會利用經驗和智慧去判斷這個死是否值得,有了堅定的誌向,便再無恐懼,也再無猶豫,內心的誌向會清楚的告訴你該怎麼做,否則就是沒有立誌,亦沒有成學啊!”
這時文天祥突然站起來道:“彤大哥說的對!夫子周遊列國,是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這是他的誌向。子路棄刀縛纓,是以明示君子頭可斷,頭發不能亂,當時看是愚昧,現在看卻是千秋大義!”
文儀聽後起身負手而立,無奈的說道:“人各有誌,縱然你說的沒錯,但我既然已答應了賴家麥送你去德安,還是要盡我所能勸你一勸,賴家麥等人熟知此地山川,聚可戰,散可避,想必已有萬全之策,即便你此刻趕回去,一來恐已不及,二來怕又添亂。”
“你說的沒錯,或許還有萬多種難以預料的情況,此去或有用,或無用,但此心告訴我必須回去,無論你如何勸說,我還是要遵從我自己內心的選擇!”
彤弓說罷起身告辭,走出茅屋後又回頭說道:“文先生,令郎超凡脫俗,將來必成國之重器,你我雖然同齡,但我願折輩與令郎兄弟相稱,得此兄弟,人生幸事,死生同道,男兒何懼!”
彤弓豪氣幹雲,紅衣獵獵,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