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醫院,江臨忽然從病房衝出來,他沒穿鞋,打著赤腳的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他的呼吸聲被無限放大,感應燈亮了起來,照在他那張布滿冷汗的蒼白的臉上。
他剛剛似乎聽見南喬在叫他,他從來沒聽過她那樣淒厲的叫他的名字,一聲一聲震動他的靈魂。
手指仍在發抖。
是他做夢了吧。
喬喬……
一個夢而已,為什麼心會這麼疼?
電梯打開,江臨看見助理帶了兩名保鏢過來。
助理身上還有血跡,染紅了一片襯衣,他對江臨說已經找到許曼貞了,她的車撞上欄杆車身掀翻油箱泄漏,當場被燒死了。
江臨擺了擺手轉身回病房,不想聽到無關人等的消息。
當初是他不夠心狠手辣,竟留了她一條性命。
“江先生……”助理對著他消瘦的背影喊了一聲,人高馬大的男人忽然紅了眼眶,這些年江臨是怎麼過來的,他最清楚不過,心有不忍的說,“現場還有南小姐,醫生正在搶救。”
江臨握著門把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猛地往下一垂,助理趕緊衝上去攙扶著他搖晃的身體,觸手一片溫熱,他驚懼抬眼,隻見鮮血順著江臨的嘴角流下……
江臨在病床邊守了很久,夏初的時候,南喬醒了。
她醒來時雙眸澄澈幹淨,啞著聲音問他是誰?
所有的可能性醫生都告訴給了江臨,南喬這輩子恐怕都記不起以前的事情了。
她能醒來已是萬幸,更何況江臨覺得這樣挺好的,她能忘記過去,在他最後的這段時間裏,已經是上天給的恩賜了。
他就坐在床邊,背後是窗外鬱鬱蔥蔥的樹木,他眉眼溫柔,低聲說:“我是你的江臨。”
南喬抬手摸了摸他的臉,她一臉的無知和茫然,卻在碰到他鬢邊的白發時,不知為何濕了眼眶,“你這麼年輕,怎麼又白頭發呢?”
他握著她的手,低頭親吻著,告訴她,“大概是太想你了。”
這幾年,他是真的太想她了。
南喬恢複得很好,江臨將她帶回南家,她對那裏的一切十分陌生。
蔣媽見了她忍不住落淚,南喬其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如果不是因為江家和南家的仇恨,過去十幾年,蔣媽其實心底裏是喜歡她的,她隻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說她幾句,轉身又給她做喜歡吃的東西。
南喬都不記得這些了,見她落淚,緊張的看向江臨,江臨緊了緊她的手,安慰了蔣媽幾句。
失去記憶的南喬很黏著江臨,不論他走到哪裏,她都要跟著。
她跟在他後麵,像過去一樣一遍遍的叫著江臨的名字。
過去江臨也有不搭理她的時候,可如今哪裏舍得,隻耐心的一句句回應她。
這時候她就會開心的撲進他的懷裏,聞著他身上淡淡的藥味,她問,江臨你病了嗎?
他隻是微笑著搖頭。
江臨決定帶南喬去江南,她曾經說過他們兩人的姓氏是江南,等他們老了以後,就住在江南養老。
那時候她嘴裏常念著一句詩: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
江南是個適合養老的地方,他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他們在江南小鎮上買了個帶院子的宅子,快入秋的時候住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