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中，那團朦朧的光突然震顫了幾下，似乎莫無殤的心緒被影響到了一般，半天後才帶著哽咽道：“小帥，我……我現在的樣子，你還是不見的好！”
“為什麼？”莫帥皺眉，隨後霍然起身，眸子發光，帶著期待道：“爹，你知道我這十九年是怎麼過來的嗎？前八年，幾乎每個月我都會做二十來個夢，其中十五個都是關於血戰，關於戰場中那個橫推一切的獨臂魔神！”
“後來，二師傅喂了我一種湯藥，從那開始，獨臂魔神的形象才從我腦海中逐漸淡去，可不久前，隨著跟嫿姐相處漸久，再加上停止了喝那味驅夢的藥，你的影子又出現在了夢裏！”
“因為這個，我曾屢次質問五師傅，甚至茶飯不思，夜不能寐，就想弄清楚獨臂人究竟是誰，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想在意獨臂人的身份嗎？”
莫無殤沉寂，不是猜不出，而是他不願回應！
見狀，莫帥使勁閉了閉眼，將眼眶中的濕潤逼了回去，這才繼續道：“你不想說對嗎？那我來告訴你，因為我早就懷疑過，獨臂人，就是你，就是我的父親！”
“所以，我曾在夢中一再嚐試，想盡了一切辦法，隻為看清楚你的樣子！”
“可惜，幼時的記憶太模糊了，連那場戰鬥我都無法全部還原，每當我覺得快要看到你的時候，眼前就會出現一片血光，很淒豔，也很嚇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種入眼全是死屍，遍地盡皆血液的場景！”
“甚至，就連師傅們都不知道，其實我心裏對血有一種天生的恐懼，這也是我從山裏出來後一直不願殺人的主要原因，隻是這種恐懼我不願表露出來罷了！”
“因為我不想被別人知道，我是個沒爹沒娘，且從小就生活在噩夢中的孩子，所謂的堅強和無敵，乃至玩世不恭，全都是幌子，我對戰爭，對打鬥，根本不感興趣！”
虛空震蕩，聽著莫帥的訴說，莫無殤心緒明顯波動劇烈，最後顫聲道：“小帥，你……受苦了！”
語畢，似乎是醞釀了一下，莫無殤又繼續道：“其實，爹知道那種感覺，因為咱們都是一樣的命運！”
“但你記住，這是使命，你整個人，就是為了戰鬥而生，將來要為了世人的安危而戰的，恐懼，那是懦夫才會有的心態！”
“而你，身為死神一脈最強傳人，幾百上千年的期望盡落你身，決不能心生恐懼！”
說到這裏，莫無殤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呢喃道：“恐懼，入魔，發狂……也許，擺脫對血的懼怕，可能就是你對抗心魔的第一步！”
“大道理師傅們已經講了十八年，心魔我自己可以搞定！”莫帥開口，直接打斷了莫無殤的話，而後堅定道：“現在我隻想一件事，那就是見一見你！”
“這……”莫無殤猶豫，半晌才長歎一聲，道：“也罷，你執念不消，對以後的修行很不利！”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見一見，但你做好心理準備，因為我的樣子……可能不是那麼美好，你見了之後，一定不要放在心上，否則我會親自抹去你這段記憶！”
“好！”
莫帥點頭，很果斷，也很幹脆，並未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甚至連多餘的話都沒有，著實有些出乎莫無殤預料！
隨後，虛空顫抖，朦朧光團逸散，無數光點灑落周圍，將這片空間圍了起來，似乎在隔絕什麼一樣，而莫帥，則被裹在了光電圈起來的區域內！
不久後，莫帥沉默了，看著眼前的人，眼眶裏一直打轉的霧氣終於凝聚成珠，控製不住的流了下來！
那裏，一個渾身浴血，斷臂處血肉外翻，整個人像是一塊塊碎肉拚接起來的人影站在莫帥麵前！
形象恐怖，嚇人無比，甚至連原本的容貌都看不清了，臉上盡是血汙和拚湊的痕跡，慘烈氣息鋪麵而來，一個人，便足以形容當年整片戰場的殘酷！
“爹！”良久之後，莫帥才勉強開口，聲音帶著哭腔，哽咽道：“身外之身，也難逃戰爭製裁嗎？”
“對，這是感知濃烈到一定程度後才能幻化出的身子，保留著生前一切痕跡，直到煙消雲散，所以，我不想讓你看到這幅身體！”莫無殤輕語，語氣帶著寵溺，淩厲且充滿殺機的眸子隻有看向莫帥時才會稍微緩和一點！
聞言，莫帥點了點頭，而後抹了把眼淚，強自笑道：“沒事，挺好的，無論什麼樣子，能看你一眼我就滿足了，從小到大我什麼理想都沒有，這可能是我唯一的心願了，真的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