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後門直通花園, 後門裝潢其貌不揚、燈也不亮堂。
簡單的兩扇實木雕花門,簷下隻吊了兩盞燈籠用作照明。
江弈一路穿花過柳,急急忙忙鑽過花園小道,眼前終於豁然開朗的同時看見了道路盡頭。
燈光被牆體切割成明與暗。
門外陰影裏, 一道修長的身影斜靠牆麵, 右膝微屈, 腳跟抵在牆角。
他唇間含著煙,眉目微垂, 似乎對旁邊來來往往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急匆匆的腳步一頓,再抬步, 已放慢到尋常的速度, 江弈插著褲兜慢騰騰搖到門口,目不斜視地經過他身邊。
左腳跨進門, 旁邊陰影裏的那點火星熾亮一瞬,鬆懈的唇間緩緩漫出煙霧。
同時冷淡而含糊的男聲磨過耳膜:“沒想到,竟然是你。”
江弈扭頭作出誇張的表情,撤回左腳:“喲?九少?真巧啊。”
“真巧。”紀九韶抬頭望向頭頂上的夜空, 自語一般的輕聲道:“時間不早了。”
江弈跟著望天:“過十二點了, 是不早了。九少剛結束?今天手氣怎麼樣?”
“我隻打算等這一根煙的時間,你來的很巧。”
江弈掃過那根已經燃了一半的煙, 反而笑了笑:“豈不是再晚上半根煙的時間,就錯過了。”
“錯過?”紀九韶重複他的用詞, 低下頭來看他, 熟悉的灼灼逼人, 跟照片裏的視線截然不同,“你就這麼想見我。”
江弈一呆,點頭又搖頭, 嬉皮笑臉道:“誰不想在九少這裏留個印象,多晃悠幾次,指不定你就記得了呢?”
紀九韶將煙取下來,夾在指間隨意撣了煙灰,又指了指身邊的位置,“聊聊?”
“玩牌講究時運,過了吉時手運就沒了,下次吧,下次一定陪九少聊盡興。”江弈笑眯眯地推拒。
“不想在我這裏留個印象了?”
被自己的話堵住,江弈隻能打哈哈。
“還是撲克比我要緊?”
“哪有的事兒。”
還想再找理由,紀九韶卻不再跟他繞彎子,“
他正在興頭,今晚沒空見你。”
“誰?”江弈麵不改色,一臉恰到好處的茫然。
紀九韶眉目重新匿入繚繞的煙霧中,“如果你想舒服下去,勸你不要繼續淌紀家的渾水。”
“什麼紀家的渾水?”江弈無辜攤手,“如果我說我隻是單純手癢了來玩兩把,九少會不會信?”
說完等了幾秒,見紀九韶仍隻半低著頭抽煙,全然沒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清了清嗓子給自己圓場:“走後門這事我可以解釋,真的。”
左右瞄了一圈,確認沒人經過,才湊到紀九韶跟前去,壓低聲音:“行內人才知道的內幕,金沙賭場裏有個風水陣,叫‘虎口風水局’,從正門進的人,十賭九輸。這賭場正門麵朝十字路口、百川彙聚,門前老虎口大開,吸財聚氣、煞氣最重。而且正廳還擺著三把鐮刀,專門砍過路人財運,絕對不能走啊……”
江弈雙手合十,朝麵前的實木門拜了一拜,虔誠得很:“我找大師算了,隻有走後門才能破它的風水陣。”
紀九韶終於掀起眼簾,目光掠過煙霧後的那一臉煞有其事,咬著煙頭慢慢道:“我今天不是很有耐心。”
“知道了知道了。”江弈舉手投降,抱手往牆上一靠,“真是沒有幽默感。”
斜見旁邊人唇間的煙,煙癮也好似被勾上來,咂了咂有些發幹的嘴巴,從臂彎下伸出兩根手指勾了勾,“來一根。”
紀九韶整包扔過去,江弈雙手接住倒出一根出來叼在嘴裏,剩下的特別自然地塞進自己兜裏,又揚眉:“火呢?給煙不給火,你在調戲我?”
紀九韶今晚似乎沒有說閑話的興致,咬著煙屁股抖掉煙灰,露出火光更明亮的煙頭。
江弈了然,自覺地湊過去,拿手攏著點燃了。吐掉第一口,又深吸一口過肺,徐徐吐出青霧,轉過頭看他,“我才收到消息過來,九少就已經在這守株待兔。不過,你怎麼篤定有兔子?我要真是來賭一把的豈不是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