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早已沒了聲響，但漆黑的房間門縫底下卻依然透著光，周洋洋心想不會是這周牧嚴一個人在外頭借酒消愁吧？
心懷不忍地穿牆而出，卻見他早已躺在沙發上沉沉地睡著，旁邊還放著一瓶空空如也的紅酒瓶。
周洋洋歪著脖子，蹲在他旁邊，細細端詳著。
不同於醒著的機車，睡著的周牧嚴臉上有著一股小孩子要不到糖的稚氣。隻不過他的眉間始終皺著，似乎連睡著都不能安穩。
他應該有很多故事吧，周洋洋心想。她才跟了他一天一夜，感覺就好像將人世間的憂愁、煩擾都見識過了。
人世間就是這個樣子嗎？看著衣冠楚楚，關上門說不定變成了吃人野獸。說話不好好說，夾槍帶炮，非得在人心頭踩上一腳。
她歎了口氣，坐在地上，背靠著沙發，身後周牧嚴的呼吸平緩而細長，吹在她的腦後脖子處，有點癢，這讓她忽然感覺自己是個人，有了人的溫度。
鬼也能有溫度嗎？周洋洋苦澀地笑了笑，扭頭望向落地窗外的夜景，夜已經深了，但A市的街上行人依然絡繹不絕。
這裏頭，會有她的家人嗎？
也會有人，像周牧嚴那般對她念念不忘嗎？
周洋洋希望能有。
市區繁華街道上，臨近11點，周圍的店鋪依然燈火輝煌。一個紮著馬尾辮，麵容清秀的女子站在A市最高端的首飾店門口，手上拿了個戒指，朝裏張望著。
這是一個白金戒指，上麵鑲了顆粉紅碎鑽，不大，卻低調而奢華。
女孩將戒指翻過來，背麵刻著S&T。
她不知道什麼意思，所以決定親自來問一問。隻是她前麵剛去打工，這會才下班，幸好店裏的導購也還沒走。她扯了扯衣角，仰起頭走了進去，不到十分鍾，一臉狼狽地踉蹌而出。
“大晚上的居然想來偷客戶資料，要不是看你年紀輕輕，我一定把你抓去警察局！”濃妝豔抹的專櫃小姐瞪著眼警告著，女孩急忙將戒指撿起來，小心地吹了幾口氣，收回口袋裏，才怒火中燒地轉頭吼道，“你瞎嗎？誰要偷你的客戶資料！老娘是計算機專業的，看你查了半天屁都沒有，好心出手而已！你以為誰稀罕你們的什麼狗屁客戶資料啊！混蛋！”
女孩氣呼呼地走下來，猶覺不解氣，忍不住轉身朝店門口的空氣虛空揮了兩下。
可惡，這是唯一的線索了，這老女人還不讓她查！
女孩苦惱地想著，眼角瞟到門口掛著的招聘啟事，眼珠子一轉，一把把它撕下來，緩緩勾起了嘴角。
另一邊，出事後就再沒回過家裏的羅玲，終於在同事們“善意”的幫助下，萬般驚恐地打開了家裏的門。從前總留著一盞暖燈的家，此時黑漆漆的，靜寂無聲。裏頭的擺設一如既往，隻是香桌上多了兩張黑白照片，羅玲渾身起著雞皮疙瘩，抬起腳步，卻遲遲不敢放下去。
側耳傾聽了半晌，她才終於踏了進去。她徑直走到主臥裏，很快關上了門，從頭到尾都沒望向香桌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