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高書懷提出的要求,雷雨揚即便能做到,也絕不會答應。
他握緊莫耶的手,對她輕輕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怎麼會沒事?隻不過他隱忍慣了,把所有的不虞都悶在心裏,不習慣表達出來而已。
莫耶輕輕在心裏歎了口氣,現在有外人在場,她也不方便說什麼。
傾身從茶幾上拿過小水壺,往雷雨揚的被子裏添了熱水,想了想,也給高書懷的被子裏添了點。
“謝謝!”極度失望之下,人心會冷,身體也就跟著變冷,高書懷正需要一杯熱茶水。
他伸手把茶杯拿起來,喝了一口,然後握在手裏。
打定主意要見雷雨揚和莫耶之前,高書懷心裏是抱著很大希望的,畢竟他手裏握有很重的籌碼。
以雷雨揚的社會能量和商場地位,要幫他達成這兩個要求,或許有點麻煩,要經過一些波折,卻也不是辦不到。
可他怎麼都沒想到,雷雨揚就這麼拒絕了,拒絕得直截了當,一點商量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不是他太天真,而是他在國外生活了太多年,親眼看到、從側麵了解到的“特權階層”的各種罔顧法律底限為所欲為的案例。
所以,他以為雷雨揚也可以如此操作。
現在呢?
是華夏與國外不同,還是麵前的這個男人和他以往接觸過的所有人都不同?
還是說,他手裏的籌碼還不夠?
高書懷忍不住這樣想,掙紮了半天都還是不願意接受自己走投無路、必將深陷高牆的處境。
越是直視高的人,越不能接受自己的頹唐還失敗。
現在高書懷也正陷在這樣的怪圈裏,最難過的,還是他心裏的這一關。
曾經他的父母,生父,甚至是自己對未來有過多美好的期待,現在就有多心灰意冷。
如果勢必要坐牢,那他現在坐在這裏,和雷雨揚、莫耶說這麼多,又是為了什麼?
浪費時間,浪費自己僅剩的那麼一點點奢望和期待麼?
高書懷覺得有點可笑,於是他輕輕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
雷雨揚和莫耶看著他,並沒有說話。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接受你們的提議,我會多少年?”他最終還是把這句話問出了口。
雷雨揚想了想。“我不是法律方麵的專業人士,給出的猜測並不準確,所以不能誤導你。如果你需要了解確切的情況,我可以安排我們‘仕方’法務部的律師和你見麵。”
“五年之內能出來麼?”高書懷就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來。或者說,他可以接受了自己可以預見的未來,退而求其次的把希望值壓低了很多,隻希望能盡量減少自己服刑的時長。
五年,他今年才二十四歲,真是風華正茂、大展拳腳的時候,卻不得不把自己送到那堵與世隔絕的高牆裏。
現在社會發展的速度那麼快,別說五年,在裏麵呆個兩三年都有可能與社會脫節。如果真的要進去五年,出來的時候他差不多三十歲了,從青年邁入中年人的行列,身上還背著洗不去的“黑曆史”,他還能做什麼?
高書懷越想越難受,握著水杯的雙手手背上的青筋一陣陣浮起又平複,浮起又平複。
“我說過,我不是專業人士,不能給你準確的估計。但如果你能接受我們的建議,為自己爭取主動,而且退回之前所有違法所得,並轉為汙點證人指正那些投機分子,獲得寬大處理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雷雨揚很謹慎,並不會給高書懷任何的誤導,也不給他心存不切實際的奢望的機會,卻當時給了他合理的希望。
高書懷抬眼看著雷雨揚,一瞬不瞬地盯了他好長時間,突然問道:“如果我必須接受法律的懲罰,那麼當初給我提供了這個渠道和人脈的雷一辰,也就是你的父親呢?他需要負什麼樣的責任?畢竟他才是慫恿我、誘導我走上這條路的始作俑者。”
雷雨揚眉梢微微一動,攤了攤手。“如果你有證據指證他,該負什麼責任,他就要負什麼責任。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並不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有任何不同。當然,首先是你得有證據;第二,還得把他找出來。”
“把他找出來?把他找出來?”高書懷把這句話念叨了好幾遍,臉上露出譏嘲的笑。“這才是你們的目的吧?通過我,把他找出來?哪怕讓他跟我一樣身陷高牆,也比不知道他行蹤來得要好得多!”
雷雨揚並沒有否認。
“可是,我手裏又怎麼會有證據呢?從公司成立開始,所有業務的經手人都是我,每一個環節都由我親自把控他除了偶爾指導我之外,根本沒有插手過哪怕任何一單業務,公司裏甚至不知道有怎麼個人的存在。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在我手裏留下任何證據?我沒有!”高書懷搖頭。“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