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看著懷中沉睡的嬰兒,臉上的愁容非但沒減,反而是更加的陰鬱。眉頭微蹙,兩彎吊梢眉宛若是初三四的新月,一雙黑暗深邃的眼珠,泛著猶豫的光芒。挺翹的瓊鼻此時也是暗淡了一些。
“阿福,過來將少爺抱出去,讓奶媽喂奶。”黃氏盯了孩子一會,抬頭對外麵呼喊道。
聲音剛剛落地,隻見一道矯健的身影出現女子的身前。
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漢子,低頭從外麵進來,襆頭袍衫之上一塊灰白巾子下一張倒也俊俏的臉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凶氣,讓人不敢靠近。
黃家既然以販私鹽起家,家中的防護自然是的不敢放鬆,仆人漢子也會耍上幾下棍棒,再加之平日裏販私鹽的途中,無論是官府的圍捕,還是同行的排擠暗算,自然是少不了危險,幾乎可以說是刀口上討生活也不為過。
所以黃家的奴仆雖然不多,但也都是的一等一的漢子。
“是”阿福不是別人正是黃家的管家,當年黃家的老太爺黃正外出販賣私鹽的時候,在路邊所撿,一時善念湧起,便也在黃家養大,起名“黃福”成了黃家現在的管家。
抱起正在沉睡的嬰孩,阿福的眼裏到沒有的別人眼中的那般驚恐,卻是十分的興奮和欣慰。
當年阿福被黃正撿來的時候,天下大荒,顆粒無收。餓殍遍野,易子而食也是常常見之,若不是黃老太爺所救,阿福現在已經早就變成一撲黃土,或者成為了別人口中充饑的食物。
直到現在阿福夜中還經常想起那一幕幕,如同是夢靨一般,纏繞著阿福。
那一年天下大旱,麥田裏都已經幹裂,原本綠油油的麥苗都成為了枯黃,就像是秋天裏的枯草。田中歉收,甚至絕收。即使路邊的柳樹葉也早就被摘光,隻露出白花花的樹幹,但是如此卻阻擋不了人們腹中的饑餓。
阿福記得,當初那一群枯瘦如柴的人,穿著破爛卻又肮髒的衣服,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那裏是他們唯一具有精神,說明他們還有生氣的地方。
毫不遮掩的貪婪,是一種發至內心冰冷,看著自己就像是看隨手可得的食物。饑餓的感覺刺激的他們將自己心中的獸性完全的激發出來。那時候,人和野獸也就沒有了任何的區別。
阿福很感激黃家,如今黃家有後,香火延續,心中也是替老太爺高興。
看著懷中的嬰孩,在阿福的眼中卻不是如此的嚇人,反而是天生異稟,想來自家的少爺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或許這隻是阿福心中對於自家少爺的美好期望,但是他卻不會想到數十年之後,是自己懷中的這個樣貌奇特,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無比的嬰兒親手將這個帝國推向滅亡的深淵。
黃氏看著漸漸遠去的阿福背影,心中不由的一歎。
想起自己的兒子,竟然是如此模樣,與那妖怪又有何異。現在外麵傳言自己的兒子是蛇精轉世,黃氏豈會不知。
“難道自己的兒子真的是一個天降災星嗎。”獨自一個人坐在廂房之中,香爐裏燃起淡淡的獸香,煙霧繚繞,隱約中黃氏那一張俏臉愁雲密布。
冤句城外,筆直的官道之上,一輛馬車緩慢的走來。馬車旁邊十幾個漢子騎著馬兒,緊隨其後。所有人都散發著彪悍氣息。
“父親,一會咱們就要進城了,現在的婉兒也應該生了吧,嗬嗬,我們黃家終於有後了啊。”一個偉岸的漢子,策馬揚鞭追上馬車,對著車上說道,眼裏掩飾不住的興奮和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