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章四十(1 / 2)

章四十

謝齡未將那把藤椅收起, 蕭峋進屋後,第一眼便看見此物,擺在窗前, 旁側置一不大不小的圓桌, 透出幾許閑適味道。

閑適,也是個不太能和眼前人聯係上的詞。蕭峋素日裏見到的謝齡,無論看書習字作畫, 還是用膳喝茶,皆斂衣端坐,偶有放鬆姿態, 也不過是輕輕靠在椅背上。他的身姿似乎永遠端然挺拔, 像立在鶴峰上的一把劍。

但當他看見謝齡在臥房中擺放了一把藤條編做的躺椅,卻也不覺得奇怪——就如同謝齡方才在前殿裏拍他頭一樣。他甚至覺得這樣,會在無人之處、躺進椅子裏舒舒服服休息的謝齡有幾分可愛。

他還想看謝齡坐進這把藤椅裏。

少年人衝著謝齡輕輕笑了一下, 繞到他身後, 抬起手:“我是不是打擾到師父了?師父快坐回去休息吧。”

他打算推著謝齡肩膀讓回到藤椅前。但他一路淋雨至此, 渾身上下都濕答答的。謝齡迅速側身避開, 將他伸來的爪子拎住、挪走, 嫌棄道:“一身水。”

蕭峋“啊”了聲, 他竟把這事兒忘了,忙不迭往自己身上拍了道符, 滿懷歉意道:“是徒弟疏忽了。”

謝齡走回藤椅前, 一撩衣擺, 靠坐上去。

既然蕭峋希望他回到這把椅子裏, 他豈有不遂這人意願的道理?

他還尋思著, 眼下勢頭極好, 似乎可以一點點將自己的鹹魚本質暴露出來了, 反正平日裏和他相處最多的蕭峋不會意外和懷疑。若被古鬆等人發現並問及,就說是徒弟帶的。

不錯,如此甚妙。

尚不知自己背後已被扣了一口鍋的蕭峋把衣衫理了理,打袖中掏出從前殿帶來的瓶瓶罐罐,向著藤椅上的人走了幾步,道:“師父,你忘記把這些藥瓶拿走了。”

“嗯。”謝齡垂眼應了一聲。

蕭峋往屋中環顧一遭,目光落在靠牆的置物架上,問:“我把它們放在架子上,可以嗎?”

謝齡:“嗯。”

蕭峋快步過去,把藥瓶藥罐擺好的同時,仔細看了一圈置物架上的東西。

由上往下數的第二層,放著數個貼有名目的長匣,蕭峋認得它們,是不同味道的線香。他心念一轉,偏頭看向謝齡,又道:“師父,您這兒有香,我幫您點上,好嗎?”

“嗯。”謝齡的反應依舊淡且隨意,蕭峋甚至懷疑,他並未理會自己說了什麼,隻是聽見了聲音,給個回應。

蕭峋選定一盒氣味淡雅的香,從中抽取一支,走去香爐前,撚了張火符燃上。

烏木的味道在屋室內散開,夾雜著淡淡的梨花香氣,清冽甘甜,空幽曠遠。

屋外大雨滂沱,屋內悠然寧靜,一窗之隔,卻是成為兩個世界。

謝齡在窗下垂目假寐。他將香爐挪到距離他不近不遠的位置,凝視謝齡片刻,慢慢吞吞開口:“師父,我可以在你這裏看書嗎?”

謝齡:“……”

蕭峋先前一連問了三個問題,謝齡都隨他,此問一出,差點兒就繼續應了聲“嗯”。謝齡撩起眼皮,癱著臉看定不遠處的蕭峋,語氣幽幽:“連這點路都不願走了?”

“雨太大了。”蕭峋說得理直氣壯,一臉坦蕩。

“懶。”謝齡丟給他一個字,倒也沒真讓蕭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