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現在,白瑾清晰地看到了他的惶恐,他的不安。
“還記得嗎?我在東紫閣裏最早交下的兩個朋友,就是張狂師兄和周仁師兄。”邊城緩緩說道,深深地陷入了回憶中。之後的十幾分鍾,邊城都沒有再說話,可是淚水,卻已經順著他那淩厲的眼角,緩緩滑落。
良久,邊城才一字一頓地輕聲道:
“可是現在,他們都已經死了。”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是不是上天,還要從我的身邊奪走更多,譬如……你。”
“我,害怕了。”邊城淚眼朦朧,伸出手來奮力地捶打著牆壁,“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白瑾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將邊城重重地摟入懷中,“都是意外,那些……都是意外……”
“邊城,我對你發誓,你不會……失去我。”
“永遠……不會。”
……
五天過後,邊城在白瑾和雷浩的攙扶下,前往周仁的墳塋祭奠。
身體初愈的邊城,走起路來竟然顯得有些可笑。想來也是,一代修真怪傑,七宗大會的冠軍,獨一無二的靈獸轉化者,現在走路都要人扶著。
可是沒有人笑,沒有人能夠笑得出來。
暗夜山在牛魔王和眾兄弟的齊力整治下,顯得很是有條不紊。重新回歸到牛魔王手下的妖獸們,整整齊齊地站在路邊,看管著遷徙民眾的秩序。而每當它們望見邊城時,都會深深地為他鞠上一躬,並且投以敬畏的目光。
與鄒無衍的那一戰,已經讓它們永生都難以忘記邊城的樣貌。
就這樣,一行人陪著邊城穿過山嶺小徑,終於來到了一片廣闊之處。
這裏若是到了春夏,定然是繁花似錦,綠樹成蔭,倒也適合大哥的品味。邊城這樣想著,腳下卻緩步來到了一塊石碑前。隻見那石碑上光潔無比,纖塵不染,卻一個字跡也無,讓人無從知曉這塊墳塋的主人是誰。
似乎是看出了邊城的疑惑,牛魔王沉聲道:“賢弟,這碑雖然立了起來,不過這碑上的文字,卻要由你來刻下了。”
看著這塊墳塋,邊城沒來由地忽然想起了寒熾山脈中師祖丘引的墓穴,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悲切。他現在沒有氣力,自是無法刻下什麼文字,隻好撲通一聲,跪在了周仁的墳前。
見邊城下跪,白瑾、雷浩、如來、菩提等人也急忙下跪,神色凝重。
良久,邊城低聲歎道:“從今天起,在這蒼茫的世間,我便又少了一位兄弟。”
“你少了的那位兄弟,不知道我能不能補上呢?”跪在邊城身邊的牛魔王,深深地被邊城與周仁的兄弟情義感動,這才在一時衝動下,說出了這樣的話。
邊城望了牛魔王一眼,並沒有說什麼,隻是從儲物葫蘆裏麵拿出最後一壇翠竹凝珠,往昔與張狂周仁喝酒吃肉的畫麵似乎還曆曆在目。他默然,出手拍開泥封,雙手顫抖著捧起酒壇,對著喉嚨咕嚕嚕地倒下去。
隨即,邊城把酒遞給了牛魔王,“牛大哥,喝一口吧。”
“好。”牛魔王重重地點了點頭,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大吼一聲:“好酒!”
眾兄弟輪流接過酒壇,各自飲了一口,將剩下的翠竹凝珠交給了邊城。
邊城怔了半晌,忽然微微一笑,將酒壇中剩餘的翠竹凝珠盡皆灑在周仁的墓前,沉聲道:
“敬你,我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