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的那天。
那是在他和她定情後的不久,寒熾山脈中,她被馬義抓走了。邊城還記得那時候自己的感覺,他發瘋般地在寒熾山脈中穿行,在暴雨中,泥沼地上,他孤獨一人不斷前行……
那種痛苦足夠痛徹心扉,可是這次,邊城所承受的痛苦,卻要比那時強烈一百倍,一千倍。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眼前仍舊什麼都沒有。
邊城頹然倒在命運之域中,忽然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
在這裏,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聽見邊城的這聲痛苦的咆哮,盡管他們的影子,都靜悄悄地行走在邊城的麵前,此時的邊城和許多人的眼神一樣——麻木,空洞,甚至還不如他們。
恐懼,一種很難在邊城身上出現的情緒,就仿佛一千噸烈性炸藥一樣,在他單薄微渺的軀殼中轟然炸響,並且蔓延到他身體的每一處。他如今已經可以肯定白瑾的死亡,在荒涼的心底卻依舊無法接受。
精神力在這種全範圍的尋找中,再次失去了三分之一。邊城踉踉蹌蹌地站起身來,不顧疲憊,竟然再次閉上了雙眼。
這一次,他並非要繼續尋找白瑾,他要找的人,是孔伊夢。
既然命運之輪中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全部過去,那麼自然可以通過孔伊夢,看到十年前那令人痛心的景象。而親眼見到瑾兒被害的景狀,固然痛苦,卻是為瑾兒報仇的第一步。
沒錯,那一日殺害瑾兒的人,無論他們是否親手為之,或是有意無意,我邊城都要翻遍人間,找到他們,將這些人千刀萬剮——
想到這裏,邊城的嘴角劇烈地抽動了幾下,眼前漸漸浮現出孔伊夢嬌豔的容顏。
這一次,由於孔伊夢是個真切的生命體,再加上之前兩次的經驗,故而邊城很快地就找到了孔伊夢的透明影像。
睜開眼,邊城看到的,是一個不斷奔跑的女子。此時的孔伊夢,額頭上似乎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她不斷擦汗,卻不敢停下腳步,她抬起頭,似乎在仰望著一座很高很高的山峰。#@$&
她是在找自己吧。
這個傻丫頭。
想到這裏,邊城輕輕地搖了搖頭,剛欲伸出手來觸碰那透明的影像,卻陡然瞥見在離孔伊夢不到十米的地方,懸浮著一個金色的人影。
金色,這裏竟然還有金色的人影?
當邊城看清那金色人影的樣貌時,微微一怔,因為那個人,就是邊城自己。%&(&
邊城冷冷地望著自己的命運,麵無表情,而他的命運,也在不到十米的地方,冷冷地望著他。
邊城終於知道,看到自己的命運,原來是這種感覺。
雖然隻有不足十米,但這一刻,邊城忽然覺得,自己的命運其實離自己很遠。所以他仍舊轉過頭來,伸手搭上了孔伊夢的肩膀。
那一瞬間,天旋地轉。
邊城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副畫麵,如巨大的熒屏一般。在畫麵中,一名六七歲的女童跪在破舊的塌前,將手中殘損瓷碗中的藥汁,輕輕地送進病榻上男人的口中。
雖然沒見過這個女童和那個男人,可是邊城就是清楚地知道,這個女童就是孔伊夢,而那個男人卻是孔伊夢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