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緩衝帶上滑行, 帶起一陣顛簸，應琪的指尖搭在扶手上，下意識一緊, 圓潤粉紅的指甲頓時泛白。
“已經落地了，很快就到，”於小桃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輕柔緩慢, 帶著點說不出的安撫味道，“別擔心，最多五分鍾。”
機艙順著緩衝帶一直向前衝，每個座位都跟著抖動，應琪抓著扶手的指尖更緊了。
她的心跳得極快, 小聲說：“平時沒這麼害怕。”
“那當然了，”於小桃拍著她的背，語氣非常溫柔，在給她找著理由，“有人陪著，就不用裝作不怕了。”
應琪抬起眼，微光落在於小桃的臉上, 中和了眉眼間的英氣，顯出幾分柔軟, 她的手心溫暖妥帖, 輕輕落在她的背上，安慰效果明顯。
後排忽然響起小孩的哭叫，嚷道：“飛機為什麼要抖！我怕！”
聲音很大，半個機艙的人都探著頭往後看，應琪的餘光瞥了一眼, 那小孩的家人已經抱住了他，正在低聲哄他。
應琪聽不見他們都說了些什麼，隻能看見小孩的家人輕輕拍著他的背，與於小桃的動作如出一轍。
這一整趟飛機裏，隻有她和那個小孩，在降落的時候要人拍著背哄。
應琪頓覺別扭，她偏過身子，避開於小桃的手。
於小桃一點都不惱，反而輕輕笑了聲，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
應琪盯著前座椅子上的廣告，專心得像是要把它們背誦下來，借此分散著自己的注意力。
飛機還在滑行，她似乎能感受到輪子經過一道又一道的緩衝帶，每一下都帶來點向前俯衝的錯覺。
她是在緊張，但比起被於小桃當小孩哄，她寧願被飛機嚇得不敢動彈。
應琪跟自己較勁的時候，旁邊伸過來一隻手，捉住了她的指尖。
掌心幹燥柔軟，是她這兩天裏總能感受到的溫度。
於小桃眼神裏蓄著擔心：“我牽著你的手，總可以吧？”
應琪的眼神依舊盯著麵前的廣告，好像那東西很好看似的，半天沒有說話，默許了她的動作。
十分鍾後，廣播裏傳來空姐的聲音：“各位旅客，飛機已經降落在平安機場，艙外溫度十八攝氏度，小雨……”
機艙裏響起一陣如釋重負的歎氣，前後排的人都走動起來，伸長了手臂，從行李架上拿東西。
應琪慢慢靠在椅背上，鬆了口氣。
又一趟飛機順利降落。
看著機艙裏忙碌的人群，她後知後覺的發現，今天這趟降落，好像沒那麼可怕？
“行李取好了，我們等會走？”
於小桃將兩個小行李箱放在腳下，回到座位上坐好，專心致誌的盯著她。
應琪被她看得不自在，不動聲色問：“你看著我做什麼？”
“馬上就要下飛機了，沒法玩手機，隨便看看，”於小桃四處張望起來，“不可以嗎？”
應琪：“……”
於小桃這個看法，怎麼會是隨便看看，眼神都快要黏在她身上了。
想到等會下了飛機就要分開，應琪不想鬧不愉快，淡聲道：“可以。”
於小桃的視線又飄了回來，肆無忌憚的盯著她。
半餉，於小桃說：“你今天的口紅真好看，什麼色號？”
應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警覺：“幹嘛？”
“沒幹嘛，就覺得很好看，嫵媚清豔，很適合你，想買一支收藏，”於小桃神情天真，“不想說也沒事，我多翻幾篇試色筆記就找到了。”
說到翻試色筆記的時候，她的眼睛微微向下看，長而卷翹的睫毛遮住半邊眸子，顯得有點委屈。
應琪看不得她這幅模樣，到底是不忍心，報出一串色號。
於小桃快速念了幾遍，笑眼彎彎的說：“記住了！”
一掃剛剛的委屈，變得分外陽光。
應琪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手指落在行李箱的拉杆上，站了起來。
“走了。”
見於小桃不動，應琪提醒了一句。
於小桃坐在外側，拿行李的時候就已經站了起來，現在正扒著前麵的座椅靠背，晃晃蕩蕩的看著下飛機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