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嚴重的是,歲考三次考得下等的監生,按勸退學處置。
旁人或許不怕,可蘅玉實際上已有一兩年不曾讀書,她心裏沒底兒,虛得很。
點月一聽蘅玉此話,大喜過望,小姐終於長大懂事,知道讀書了!她急忙翻出少爺的注解過的《五經正義》,以及舊時所寫的詩賦策問給蘅玉看。
“詩經講到鴇羽,先生讓以‘王事靡盬,不能藝稻梁’為題寫篇文章;尚書到康誥,‘別求聞由古先哲王,用康保民,弘於天,若德裕乃身,不廢在王命’……”
蘅玉聽著點月滔滔不絕,滿心絕望,為什麼她不上學,先生就講得這樣快?她覺得不可能,她一定考不到三等,要被退學了!
苦讀了兩天,蘅玉學得滿心麻木,唐晉英卻老懷甚慰,每天下值後都專門到雪積院的書房窗外溜達一圈兒,一看見蘅玉抽抽搭搭,邊哭邊咬著牙背書的模樣就開心。
“蘅玉還真是轉了性,難道這次的事兒讓她長了教訓?”
“一回女學就得歲考,小姐是怕給老爺丟人。”點月笑道。
“蘅玉向來孝順。”唐晉英笑眯眯的,被點月的話哄得十分開心。他一開心,便舍不得蘅玉整日為學業愁眉苦臉,給她找了位補課的‘西席’。
蘅玉得知,先是一喜,又是一憂:“我正閉門思過,不好見外人吧?”
她話雖這樣說,心裏卻知道,她爹說要給她請先生,那肯定不會給旁人留下話柄。
隻是蘅玉沒想到,她爹居然找了大裴當她的西席!
大裴,裴子謙,他家曾是蘅玉早亡母親,成國夫人母族的旁支,三代以前分了族,他爹裴從海官至京兆尹,在朝中簡在帝心,與她爹成國公是當今聖上的兩大肱骨。
如今京城中多把成國夫人的母族稱為大裴氏。而裴子謙家是小裴氏。
真排資論輩,數起關係,蘅玉還能叫他一聲表哥。
不過,蘅玉和他不太熟,她和小裴——裴子謙的弟弟關係更好些。
主要裴子謙太優秀了,和她哥哥一樣屬於別人家的孩子,蘅玉和他相差一歲,常年被用來對比。蘅玉一聽他的名字就頭大,看見他恨不得繞道走。
至於小裴,他不喜讀書,獨愛武功,常年做著行俠仗義的美夢,也是長輩眼裏的問題孩子,蘅玉與他同病相憐臭味相投。尤其小裴還幫她擦過幾次屁股,兩人的關係便更親近了。
裴子謙沒有推辭,早上接了唐晉英的信,當天下午就上門補課了。
蘅玉坐在案後讀書,他站在案前監學,活像是獵狗守著蠢兔子,連眼都不帶眨一下。
“回神。”裴子謙輕輕一磕卷筒,皺眉道:“你還有臉神遊?這篇文章不是上月就該熟背?這才幾天你就忘了?”
蘅玉被他罵得垂下腦袋不敢說話,什麼幾天,離她背這篇文章足有兩年了!
裴子謙瞧著蘅玉圓圓的頭發璿兒,無奈地歎了口氣。
蘅玉忍不住偷眼瞧了他一眼,如果說傅嶠以容貌稱盛,那麼裴子謙便以氣質見長,腹有詩書氣自華,一身文雅的書卷氣。尤其他喜穿白衣,身量瘦高,更顯得像是位出塵的謫仙。據說他和傅嶠一樣,在京中也備受貴女追捧,是各家擇婿的熱門人選。
唯一的缺點,他嘴太毒了些。
見蘅玉總神飛天外,實在沉不下心,裴子謙皺起了眉,道:“罷了,你站起來。”
蘅玉一呆,渾身緊繃起來。不是吧,大裴是想打她嗎?她戰戰兢兢地站起身。
“拿著書,出去。”
裴子謙指向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