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哭一場,仿佛要宣泄心中所有的不堪記憶。
馮喬哭濕了馮蘄州的衣襟,哭啞了嗓子,哭到門外的紅綾等人都被嚇到。
可誰也不敢上前。
雲生和左越遠遠的守在門外,隔絕了所有人的視線,而那些人都垂著頭站在那裏,聽著房中那一陣陣讓人心酸的哭聲。
許久之後,馮喬才漸漸止了哭聲,她就那麼將頭靠在馮蘄州膝上。
看著馮蘄州命人送了熱水進來,小心翼翼的替她清理著傷口,重新上藥,然後如同哄著孩子似得,輕輕的撫著她的頭發。
馮喬忍不住沙啞著聲音道:“爹爹…”
“恩。”
“你沒什麼想問我嗎?”
馮蘄州看著馮喬有些忐忑的眼神,用手替她理好袖口,不是很在意的說道:“問什麼?”
問上一世,他是如何身亡。
問上一世,她是被誰所害。
上一世是誰人設局害了他們父女,誰當了儲君,誰半途落敗,朝中局勢如何,誰又繼承了天子之位……
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問,可馮蘄州卻說,問什麼?
馮蘄州低頭看著閨女愣住有些傻呆呆的神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頰輕笑道:“有些事情,問與不問,沒什麼區別?”
“你在臨安對三皇子出手,而你回京之後,不僅疏遠馮妍和馮長淮,還利用他們算計劉氏和馮恪守,讓他們觸怒老夫人,讓我對他們徹底寒心,帶著你搬出馮府。三皇子和大房的人,必定是曾經傷害過你的人。”
“你設計孫嬤嬤吐出燕紅,牽扯出劉氏,卻又在老夫人準備處置孫嬤嬤和劉氏時,出聲阻攔,說明你即使多活一世,也隻知道濟雲寺中害你之人不是她們,卻還沒查清楚幕後之人到底是誰。”
“回京之後,你親近長祗,與他交好,他應是曾經幫助過你之人……”
“這些東西隻需一想便明白,我又何需多問?”
“那朝局呢,爹爹就不想知道,將來是誰繼承大統嗎?”
馮蘄州聞言彈了馮喬腦門一下。
“你當爹爹傻嗎?”
“先不說如今朝中孰強孰弱,你明知道長祗與七皇子來往過密,暗中輔佐,卻不做提醒,那七皇子在將來的儲君之戰中,必能保自身周全。”
“你這丫頭心眼這般小,能對蕭閔遠毫不猶豫的下手,又怎會讓幫過你的長祗涉險?”
“我想那七皇子隱忍多年,必定是藏了什麼底牌,之後他不僅會勝了其他皇子,最後還順利登上了皇位,對不對?”
馮喬捂著腦門張大了嘴,眼裏滿是驚愕。
她一直都知道自家爹爹聰明,可卻沒想到,她不過是流露了一些在細小事情上的態度,馮蘄州就能將那些事情推斷的八九不離十。
“爹爹,你好厲害啊。”
馮蘄州看著閨女眼中掩不住的崇拜,眼底露出寵溺笑意。
他揉了揉馮喬的腦袋,低聲道:“卿卿,爹爹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馮喬抬頭。
“自你回來之後,在虎踞山中對蕭閔遠出手,壞他臨安之事開始,你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就已經發生了變化。未來之事瞬息萬變,你比起其他人,不過是多知道了一些隱秘,雖有用處,但並非全能。”
“卿卿,你要答應爹爹,不要因為你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就認為能掌控全局,不計後果的出手。”
馮喬怔了怔:“爹爹…”
馮蘄州神色認真看著馮喬。
“我知你心中有恨,但是無論是蕭閔遠,還是其他人,能在皇室生存,能立於朝中不倒,都不會是真正愚笨之人。”
“之前你利用你的先知先覺,算計蕭閔遠,陷他於臨安險些喪命,此事知道的人雖不多,可若真有心去查,未必就不能查到你身上。你可有想過,以你如今年歲,又從未曾出京,若不是我刻意讓他們覺得此事是我設局,被其他人知道你之心計謀略,會待你如何?”
“別說蕭閔遠會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就算是其他人,但凡稍有野心之人,都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