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喬聽著趣兒的話,神色恍惚。
她突然就想到那天在刑部大牢裏,馮遠肅似哭似笑的聲音。
他笑著說他蠢,笑著說他當初的貪心,笑著說他最初隻是想要維護宋氏,隻是想要護著他的妻。
他從未想過,一步踏錯,便再也回不了頭。
更未曾想過,一念之差,就生生毀了一切。
馮遠肅滿臉死寂,赤紅著眼哀求著爹爹,求他饒了馮長祗和熹兒,他哭著說他和宋氏罪有應得,可是稚子無辜,求他們放過他們…
馮喬仿佛又看到了那場衝天大火,看到了那燒的焦黑的屍體。
上一世的所有一切都好像被推翻,就像是那一切認知都全是錯的,耳邊全是馮熹髒兮兮的小臉,她被凍得直哆嗦,伸著手拉著她讓她快走,還有她撲到在那朱紅大門前,哭的聲音嘶啞喊她四姐的聲音。
心口疼的厲害,那猛然抽搐,如同被大手緊緊拉扯的感覺讓她呼吸一窒。
馮喬臉色攸然一白,忍不住悶哼出聲。
“小姐!”
趣兒原還想著馮遠肅的事情,可是卻被馮喬的反應嚇了一跳,眼見著馮喬搖搖欲墜的模樣,她滿臉慌亂的伸手扶著她,急聲道:“小姐,你怎麼了?”
馮喬緊緊攥著手裏的書信,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不知道曾經是真,還是現在是真,那些絕望,那些痛苦,那些像是被遺忘的東西原來從來都沒消失過。
她心口疼的發慌,手掌胡亂的撐在桌沿上,想要汲取力量,誰知道那被強行戴上的佛珠和桌子磕碰之間卻是發出輕微的碰撞聲,砰的一聲,仿佛劃破了噩夢,讓得馮喬猛然驚醒過來。
馮喬嘴裏大口大口的穿著氣,低頭看著手腕上套著的佛珠,那毫不起眼的珠子卻仿佛帶著莫名的力量,讓得她心中突然就安定了下來,那種惶然被奇異的安撫了下來。
上一世的事情已經過去,不管是真是假,如今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她擁有那些記憶,卻並不會再如同那般痛苦,她有爹爹,有朋友,有關心她的人,有曾經最期待最渴望卻從未擁有過的一切。
她不再是那個盤踞在黑暗之中苦苦哀求的弱者,她不再是那個隻能倚靠別人才能得到溫暖的女子,爹爹會護著她,她也會護著爹爹,她會護著她曾經護不住的一切,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趣兒臉色有些發白,顫聲道:“小姐,奴婢剛才都是胡說八道的,你別放在心上…”
她恨不得拍自己兩巴掌,明知道小姐心思最軟,她就不該替馮遠肅說話,而且馮長祗和馮熹跟小姐關係一向要好,他們死了,怕是小姐最難受,她怎麼就管不住這張嘴。
馮喬聞言搖搖頭:“跟你沒關係,你這段時間也受委屈了,先去歇著吧。”
趣兒張了張嘴,見馮喬低頭去看信的模樣,這才一步一回頭的走了出去。
等到趣兒離開之後,四周再無旁人,馮喬才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將整個人裹成一團,看著那信許久,這才伸手拆了開來,紙上字跡遒勁有力,卻又不失端秀靈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