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騭早就站於門前,他身上少了白日裏那身黑袍,手中提著盞燈籠。
見到馮喬等人過來之時,沒等馮喬開口,便直接開口道:“主人讓我在此等候馮小姐,馮小姐請。”
“他知我要來?”
“騭早已說過,主人所算之事,從無遺漏。”
馮喬靜靜看了徐騭半晌,才踏步朝裏走去。
暗麟緊隨在她身後,其餘人等卻是快速將小院裏外都圍了起來。
徐騭仿佛沒有看到那些人的動作似得,隻是帶著馮喬二人一路朝裏走,等繞過了院前,就見到端坐在葡萄架下,正對著棋盤之上左右博弈的席一衍。
聽到腳步聲,席一衍抬頭看了眼馮喬,輕笑道:“來了?”
馮喬見狀朝著暗麟看了一眼,暗麟便和徐騭一起留在遠處,而馮喬則是自己一個人走到了葡萄架前,看著桌上棋盤上廝殺正烈的戰場,淡聲道:“先生好興致。”
“不過是閑極無聊,等你來時,打發時間罷了。”
席一衍將棋子扔回了棋盒之中,見馮喬還站在原地,開口說道:“過來坐吧。你今日既然來尋我,定是有話要問,都是一時半刻說不完的事兒,你總不能一直站著。”
馮喬聞言走上前去,直接坐在了席一衍對麵。
席一衍倒了杯茶遞給馮喬,馮喬卻並沒有伸手去接,席一衍見狀也不惱,隻是將茶杯收了回來自己輕抿了一口,然後笑著道:“小姑娘對我怨氣不小?”
馮喬淡聲道:“我怎敢對先生心生怨恨,先生是世外之人,自然與我等凡人不同,哪怕明知道賀蘭將軍一死,這河福郡會生靈塗炭,這天下會亂世既起,先生仍舊能麵不改色於月下對弈,馮喬佩服。”
席一衍聽著眼前小丫頭的話,看著她冷冰冰的模樣,搖頭失笑:“還說不怨?我知你意思,但是小丫頭,我也早與你說過,天道自有輪回,我雖懂天算之術,卻也並非萬能。若我真是坐視不理,便不會讓阿騭去告訴你夷川之事,更不會讓賀蘭沁回來。”
“有些事情,注定會有一劫,將死劫化成活劫,又怎可能不生半點殺戮。”
他將茶杯放在桌前,對著她說道:“你可知,賀蘭明泉本該於今夜亥時三刻,犯小人而亡?”
馮喬心神一震,猛的抬頭看向席一衍,誰知道目光在落到席一衍身上之時,卻發現不過是數日未見,之前看上去還十分硬朗的席一衍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他臉上溝壑更深,原本還算光潔的麵上全是褶皺,而發間的白色更是幾乎布滿了整個前額。
馮喬瞪大了眼:“你的容貌…”
“窺探天機,從閻王手裏奪命,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馮喬聞言緊抿著嘴唇,席一衍雖然沒有說他窺探了什麼天機,可是聯係他之前所言,她卻是知道了他話中所謂的從閻王手裏奪回的人是誰。
“你的意思,賀蘭將軍不會喪命?”
“百裏軒已到白安,他若喪命,砸的隻是醫穀的招牌。”
馮喬聞言死死看著席一衍的眼睛,席一衍絲毫不退甚至連半點躲避都沒有,馮喬突然便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席一衍到底想要幹什麼,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人,可是她卻是莫名信了他,她抬頭看著席一衍,少了之前的戾氣之後,神色和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