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喀——
左右十來守衛一齊使勁,轉動石磨機括。
那‘玄鐵重門’便如被無形大手緩緩推開。
“少主吉祥!”
“龍木先生吉祥!”
“恭迎少主、龍木先生回府!”
城門甬道內,兩列兵丁盾擊鐵矛、呼喊徹天。
南宮燕與龍木早已習以為常。
二人都鐵青著臉,一言不發地往裏走。
畢竟他們心係‘南宮端木’,根本無心理會旁人雜事。
黃泉則頓得片刻,腦海裏忽念起舊國雄景——三年之前,大都城內數十萬的子民齊叩首跪拜:‘太子吉祥!’
那場麵,可遠比眼前的聲勢浩大千百倍!良久,他才歎氣回神,與隨從的劉公公、海伯一起跟了進去。
這‘南宮府邸’之豪華,無愧於‘淵海第一巨富’的稱號。
府中大小庭院百餘座,園內奇峰山石林立、流水木橋交錯、百花爭奇鬥豔,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這每一個院落,都如同一位稀世名家的妙筆丹青,雖風格大相徑庭,卻都各有千秋。
黃泉一行人踏著五彩琉璃石鋪成的階梯,一路上行。約莫花了一炷香的時間,穿過了兩座下人居住的朱漆瓊樓後,便是‘南宮府邸’最幽靜、最瑰麗的蓮景湖畔。
這湖中映滿星鬥明月,湖心蓮亭長廊相接,荷葉上的露珠如是少女的淚珠般,晶瑩剔透、泛泛帶光,實可謂‘湖心生蓮、月淚醉人’。而在這令人癡迷的‘湖景蓮亭’往後,那座在夜裏都金光燦燦的重頂樓閣——便是‘南宮府’的正殿,名曰‘金碧輝煌宮’。
金碧輝煌宮,聽名字就知道,此宮是奢華至極。
先是登上九級青金石壘砌的足跺,而後又見紅銅鎏金的廊柱與外牆,最後來到純金雕琢、鑲滿寶玉的貴門和把手前……仿佛一切都與金子脫不了幹係。
開門後,金光璀璨,簡直能讓瞎子重見光明。可黃泉還沒多欣賞一眼,就緊隨南宮燕趕到二樓,來到一扇細雕玉砌的金絲楠木漆門前。
隻聽有兩道聲音,由內傳出……
輕浮的男聲道:“南宮會長,在我言明之前……您最好先扶住牆。”
深沉的老聲淺笑,道:“不必,再大的風浪鄙人都經受過,神醫但說無妨!”
“那好,我就直言不諱了。”
“請!”
“老會長,你這心病……恐怕活不過明日了!”
活不過明日?南宮燕聽得此話,再也難忍胸中焦急,嘭地一聲推開了門。
黃泉從斜側裏望去,隻見屋內裝飾樸素無華,桌椅床凳用的料佐也都是極為尋常的喬木。而裏麵的兩人,一人正倚在桌角,一人則癱坐在輪椅上……
倚桌角的男人四十來歲,蓬頭垢麵,渾身髒兮兮的。他背後斜挎了個模樣古怪的破甕,衣服褲子沾滿油汙、還到處打著補丁,敢情比街邊的乞丐還要邋遢。若不是他裸露的腳踝,黃泉絕不會猜出他正是‘淵海第一神醫’——赤腳大仙。
“爹!”
“燕兒?”
而南宮燕撲向的這個老人……他更不像‘淵海首富’啊?
他所乘坐的木輪椅,不用挪身子,卯榫處都會咯咯作響;身上墨綠色的布衣,暗沉發灰,恐怕也傳得一、二十年;腳底蹬著的那雙黑布鞋……也像是做工人穿的,裏頭的襪袋還是便宜的棉料子。
當然最明顯不對勁的,還是這老人的樣貌。他的頭發雖梳得整整齊齊,可蒼老枯瘦、幹癟發黑的麵容……卻無時不刻地透露出一種窮酸百姓、孤寡可憐人的氣息。
正當黃泉覺得難以置信時,南宮燕“嗚哇”地哭出了聲。
她喊道:“爹爹……爹爹!您可不能拋下燕兒不管呐!”
南宮端木麵容雖憔悴,但見到自己的掌上明珠,仍由心歡喜。
他撫起南宮燕的秀發,笑道:“傻孩子,生死有命,萬萬不可強求。天帝老爺既然要收走爹爹的命,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你又何須如此悲傷?”
麵對生死,南宮端木這番話講得語重心長,又豁達從容。使得在場眾人,包括黃泉、龍木先生都對他暗生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