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下的‘靈狐穀’,拉長了身影。
如同在黑夜中張牙舞爪的饑餓夜魔,正肆意吞食一切入夢的活物。
包括那兩名守在穀口,歪著腦袋呼呼大睡的‘虎宗弟子’。
寒風一吹。
他倆頭頂上,那暖色的燭光跳動了兩下。
便有如枯手般的魅影,悄悄地攀上石壁,向這二人的脖頸延伸過去……
——其中一名男弟子忽然驚醒,那女弟子也霎時醒轉。
女弟子問:“師兄,怎麼了?”
男弟子遙望遠方起伏的沙丘,隻見一片淒冷暗淡。
女弟子道:“不會有敵人的。這通往‘靈狐穀’的各處要道,皆設有明暗六道關卡,共百餘師兄弟日夜把守。若沒見過‘兵力部署總圖’,是絕不可能活著來到此處的。”
男弟子觀察良久,才徐徐點頭,剛想說話……
——隻聽‘滴滴’兩聲輕響從耳畔傳來,像是鍾乳石尖凝落了水珠。
男弟子扭頭一看,不禁嚇得連抽了好幾口冷氣。
“師妹,你、你……”
“我?我什麼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
“你的脖子、你的手,還有你的腰腹和大腿怎麼……怎麼都……”
“快,快說啊!都怎麼了啊?!”
男弟子很想回答,可他忽覺自己的咽喉涼如秋水,發不了聲。
他顫抖著伸手,向後頸一摸……
——噗通一聲,這顆腦袋就像熟透的蘋果,滾落在地。
那女弟子麵具下的肉臉,嚇得陣青陣白。她剛欲起身大喊報信……
——她便發現自己的手腳和周身血管皆發黑發紫,並從皮下漸漸滲出墨黑的汁液。
——再一眨眼,她的視線竟也成了兩抹漆黑,如同蒙上了夜魔的雙手。那是再耀眼的燭光,也照不透的永恒黑暗。
很快她也倒下了,渾身肌膚皴裂,湧出一股股墨水般的黑血。
也不知在何時?
那燭光上方,忽就多了兩條人影。
一位銀發與長袍皆是飄然,手執‘玉杆狐毫’輕點飛墨。
另一位身披暗紅鬥篷,五官蕭索如石刻,銀白太刀豎置眼前,可弑鬼神。
黃泉卷起鬥篷,刷地一甩!
遠處連綿的昏暗沙丘之上,竟升起了一棵棵像海草般蠕動的曲影。
直到這些曲影近在咫尺後,黃泉才輕聲開口:“快,靈狐族的兄弟就被囚禁在此!”
說罷,那些海草般的影子,忽就分散攤開,在燭光下化為一名名鮮活的西漠豪俠!
他們如同鼴鼠一般,一個挨著一個,鑽進‘靈狐穀’洞窟……
隻聽,裏麵有把守弟子喝問:“什麼人?!”
再之後,就是一記刀切豆腐般的爽快割肉之聲。
虎脈弟子甲:“有人闖進來了!”
虎脈弟子乙:“怎麼會?守夜的暗哨和明崗都沒傳來消息啊!”
虎脈弟子甲:“不清楚!但隻要有人敢闖入我‘無相滅宗’的寶境,四個字,格殺勿論!”
虎脈弟子乙:“可、可是靈階高的師兄們都去‘都靈地宮’增援師尊了,如今剩下的人……都是一些殘兵傷將和剛入門不久的師弟妹,我們……”
虎脈弟子甲:“不必多言!師尊他老人家臨走時吩咐過,這些日子全權由我來做主。你們不想違抗師命的,便隨我去和他們拚了!”
乒乓劈啪!
幽暗少光的山洞之中霎時連閃不止。
如是元宵之夜的煙火大會,五光十色、炫彩斑斕。
“魔宗妖人,還不速來下跪受死?!”
“他娘屁的!本大爺今日要血祭我這口‘南鱷神刀’!”
“廢話少講,先殺光他們再說!不必留活口!”
又是一陣刀光劍影的搏殺之聲,很快,戰鬥就告一段落。
以‘胡九通’為首的‘西漠群豪’猶如沐浴血河、渾身腥紅,但他們每個人的眼珠子裏全都迸射出無比舒爽、寬心的光。他們或是刀架肩膀、劍負背脊,或是橫支長槍、拋接匕首,個個大搖大擺、昂首挺胸地從洞內邁出,恍如凱旋而歸的戎馬大將軍。
“黃幽海,銀月先生!”
——胡九通不卑不亢,道:“裏頭的妖邪畜生都清理幹淨了,接下來你們要救人、要殺人都是你倆自己的事了。我與眾群豪還要去和外圍的弟兄們會合,將那‘虎宗分壇’的明暗各六道關卡統統清剿一番。所以,請恕我等不能同行了。”
黃泉頷首一笑,抱拳道:“多謝兄台及各位‘西漠英豪’出手相助,望爾等除魔得勝、凱旋而歸!”
“那就借閣下金口吉言,告辭!”
“請!”
胡九通一行又即奔襲遠去,再度沒入漆黑的沙漠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