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球,如敲碎的紅蛋般開裂。
可它並沒有爆炸,而是片片剝落。
隻見其中,血姬伶兒雙手比訣,胴體布滿黑褐焦痕與殷紅血絲。
皮下,甚至已有鮮血與靈氣從內滋出,仿佛隻需手指輕觸,便會砰然炸裂!
流魄自下瞧著她,心裏嘀咕:此招明明還沒使完,為何能破我的‘沙之握’?
可就在下一秒,他心裏的嘀咕全然轉換成了驚懼——那是一種,身處黑暗漩渦的極度驚懼!
他看不見了,眼目之前一片漆黑,猶如墨洗。因而,他也看不到‘血姬伶兒’眼眸中的疑惑與錯愕,以及瞳孔裏映出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正是黃泉。
他右手握著流魄的手腕,左手提著一盞燈籠——青皮的燈籠。
這‘青皮燈籠’的外罩上,四麵青光熠熠,唯有兩麵黑得發昏。此兩麵,正是象征著‘觸覺’的金猴兌位與‘視覺’的赤雞離位。
血姬伶兒問:“黃幽海,您……您對他做了什麼?”
黃泉長籲了口氣,以靈識道:“我,勾走了他的‘觸覺’與‘視覺’,破了他對你的束縛。”
血姬伶兒見那琉璃麵具之下,流魄的雙眸冉起灰黑,不禁歎道:“恩公,您又再一次救了奴家的性命,奴家無以為報……”
黃泉側首,望向斜後被渾身冰封的‘羅睺王’,道:“不必謝我。若不是你,舍命消減了大半的‘食障餓鬼’,我根本沒法使出‘冰靈訣’禁錮住它。當然,也便救不了你……”
他未說罷,那流魄就亂望高喊:“羅睺王,趕緊給我殺了他們!”
喊罷,後者掌中的‘三魂佛璽’就金芒大作,催動那修羅之王破冰而出。
喀喀!
黃泉自知冰封堅持不久,也便令道:“伶兒,趕緊把那‘琉璃沙漏’取走,莫要再給他一絲重生的機會!”
血姬伶兒一應,當即衝出沙堆,飛身撲向死牢壁頂。
同時,那羅睺王也嗙嘡一記,震開周身冰淩,揮舞起重劍砍向黃泉!
“炎靈訣,夜火三重浪!”
黃泉腹腔忽而鼓起,並凝聚了濃烈的‘幽冥夜火’吹入青皮燈籠。隻見那青炎在燈芯處加速旋轉了三五圈,隨即倏然朝那‘羅睺王’撲去!
遙望三道青色的炙熱炎浪,如奔騰的洪流那般,後浪推動前浪,直將五人高的‘羅睺王’衝往沙壁。此招雖難以灼傷這修羅之王,但四溢的火舌炎流足以將一眾‘食障餓鬼’燒為灰燼。
沒了‘食障餓鬼’在旁攪擾,血姬伶兒的行動更是輕敏。
她正像是一隻吸血的蝙蝠那般,盤旋升空,吸附在死牢的穹頂正中。
不假思索,伶兒左手倚在豐腴的胸口,右手凝起‘血之靈氣’向沙內一挖。
她當真摸到了流魄的保命符——那支可以操縱時間停格、倒轉的‘琉璃沙漏’!
人生有些事,總出乎意料的順利。譬如血姬伶兒萬萬沒想到,她竟能將這枚‘琉璃沙漏’完好無損地收入胸襟之內。
可是,出乎意料的順利之下,總伴隨著潛在的災禍。
“解!”
流魄似是算準了時間,先要讓黃泉主仆高興一番。
隨即,他就在兩人稍有鬆懈之際……嚼穿了口齦血,解開靈訣!
咻,那支‘琉璃沙漏’如同虛空一般,穿過血姬伶兒的靈體,直墜下落。
這一刻,黃泉與伶兒才曉得:原來這‘琉璃沙漏’的觸發機要,居然就含在流魄自己嘴裏……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解除什麼靈域,就能觸發‘時間回溯’之力!
若是再讓他倒流一次時間,回到先前黃泉出刀之時——那他必定會提防本次所有的新招,包括‘浮屠寶輪’與‘青皮燈籠’。
而這兩件寶物,乃是黃泉最後的殺手鐧,他已再沒有方法可以抑製流魄。
眼看沙漏如斬首令般,掠過眼前,黃泉的左臂一熱。
……
當時此刻,通天劍壇之頂。
九重鐵呆滯地望著‘蛇尊曼陀鈴’。他那一雙老眸之中,忽現出愛慕之色與憂傷之意。
因為,在他眼底映出的人,已不再是曼陀鈴,而是另一名女子——讓他魂牽夢繞三百年,為其癡狂、為其節身禁欲的女子。
九重鐵的嘴唇在顫抖,他良久才喊出:“鳶兒……鳶兒?!”
那女子一看便是西漠的土著胡人。她生得紫眼褐發、挺鼻玉唇,皮膚白皙得像一頁新紙,美得不可方物。
見九重鐵的眼神彌散、表情癡呆,柳三素就知道他已中計,忙提醒道:“九齡前輩,莫要中了那蛇尊妖婦的圈套。這位貌美絕色的女子,絕非是前輩您的故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