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不知那些身著半黑半白製服的人是誰,不知那個身著黑色長裙滿臉密布黑色血管的女人是誰,亦不知朝她揮舞過來的如電蛇一樣的鞭子是什麼,她隻知道被她緊緊抱著的是靳威。
一別五年,她終於在夢裏再一次擁抱了他,雖然這個夢來得太突然,也太凶險。
眼看著戮魂鞭就要抽在宋問身上,電光火石間,一道黃影閃現,將那威力無窮的鞭子牢牢拽在手中。黃影在空中急速旋轉了兩圈,完全卸掉了戮魂鞭的法力,才將其棄置一旁,而鞭子那頭的黎隊長在鞭子脫手後被甩出去幾丈遠,重重摔趴在地上。
眾鬼都發出驚叫之聲,鬼王的森森白骨爪驟然握成一團。
靳威緊抱著宋問,一顆心就在嗓子眼吊著,神情驚駭。意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宋問從靳威懷中抬起頭,見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麵前,她笑著長出一口氣,扭頭看向救了她的灰影,和靳威一樣愣住了。
那黃影是個身材高大壯實的男人,光頭,穿著一身土黃色的僧袍,頭頂上有八個戒疤,濃眉大眼,眼圈有些黑,眼下兩條臥蠶很明顯,寬鼻翼,厚嘴唇。靳威和宋問幾乎同時喊出“釋延登”的名字。
這位半路殺出的絕頂高手不就是在天橋上擺攤算命的釋延登嗎?那個喜歡吃腸仔包的偽和尚!
這時,釋延登的身後又閃現出兩個身影,一男一女,竟是同在天橋擺攤的給手機貼膜的大叔和賣小飾品的姑娘!眨眼間,這三人就變了裝束。釋延登穿著一件灰綠色的長風衣,裏麵是黑色高領毛衫和黑色長褲,腳上穿著鋥亮的黑皮鞋。關鍵是他竟然有了頭發!而且是一頭烏黑濃密的短發,梳成了賭神的大背頭!給手機貼膜的大叔以前總穿著九十九一套的阿迪達斯運動服,現在也換成了風衣長褲的行頭。賣小飾品的姑娘以前的穿著打扮比較森係,眼下穿著緊身皮衣皮褲皮靴,那個英姿颯爽前凸後翹!
靳威和宋問抱著彼此,對於眼前發生的一切仍處於震驚中。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地上傳來,玄鬥真人趴在地上,艱難的支撐著上半身,喘著粗氣朝釋延登低低說了句:“貧道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仙界太子泓光殿下?釋延登?!靳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是個神仙,那他一定能看到鬼魂,上回他對他這個假冒偽劣和尚的嘲笑,他是全看在眼裏了?卻裝作視而不見?演技這麼好?
靳威依然覺得難以置信,可就連鬼王都朝釋延登微微躬身,俯首,冷冷地說:“嶺南鬼王厲無雙見過太子殿下。”
泓光殿下看了眼匍匐在地上的玄鬥真人,目光轉向靳威和宋問,嘴角浮現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他轉過身走向鬼王,說:“厲王,本來鬼界的事輪不到仙界來管,我之所以插手,是因為玄鬥真人是我的老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能眼看著他魂飛魄散而袖手旁觀。念在他尚未鑄成大錯,厲王可否網開一麵?”
鬼王厲無雙的眸光幽幽沉沉,思量了一會兒,才說:“竇天真常年滋擾我嶺南鬼界,我並未與他計較就是念及太子殿下的情麵。今太子殿下和青龍朱雀兩位護法親臨,我可以再饒他一回,不予追究。”
“多謝厲王!”泓光殿下拱手相謝。
厲無雙黑漆漆的眸光一轉,指著靳威說:“但是這個鬼,必須伏法。”
“這位兄弟確實觸犯了鬼界的法條,但他逗留人間這些時日,並未作惡。不過是舊情未了,突然橫死,心有不甘。還請厲王念他本性純善,從輕發落。”泓光殿下誠懇的為靳威求情。
“流連人間不願投胎轉世的鬼時常有之,戮魂鞭下什麼亡魂沒有?從未見太子殿下為誰求過情。為何會為了他破例?”厲無雙問道。
泓光殿下回頭,看了眼靳威,目光很快移到宋問身上,見她緊抓著靳威不放,在心底輕歎一聲,收回目光對厲無雙說:“我並非為他破例,而是為了他身旁的這位姑娘。前些日子,我在南巡途中遭遇雁蕩三魔的突襲,一時輕敵,中了他們的圈套,若非青龍朱雀及時趕到,恐怕我已命喪魔手。經過一番惡戰,我等雖全身而退,但也深受重創,法力幾近耗竭。隱匿人間修養的那段日子裏,我等受過這位姑娘的恩惠。這位兄弟和這位姑娘原本是一對戀人,還望厲王再賣我一個人情,對這位兄弟從輕發落。來日,若厲王有需要我出麵相幫時,我定刀山火海,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