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長沙皇宮武鼎堂藏書閣屋頂。
趙洞庭和吳阿淼兩人坐在屋頂上。沒有月光,隻有武鼎堂內依稀的火把。
放眼望去,宮內宮閣亭台在夜色中隱隱綽綽。
兩人端著吳阿淼下的牛肉麵,旁側擺著數個酒壇。其中有兩個酒壇已是空了。
酒意讓得兩人臉色都是有些微紅。
趙洞庭極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對已經穿上副統領甲胄的吳阿淼說道:“老吳,瀧欲死了。”
他從懷中掏出瀧欲留給他的那封信,遞給臉上露出震驚之色的吳阿淼,“他強闖皇宮來求死,這是他留給你的信。”
吳阿淼眼中好似有著兩團火光浮現。
滔天殺意和劍氣自他體內彌漫出來。
趙洞庭黑發飄搖。
隻他動也不動。
酒壇在震顫。
吳阿淼雙眼直勾勾看著趙洞庭,“你答應過我……”
但他話終究沒有說完,便從趙洞庭的手中接過了信。
匆匆拆開以後,吳阿淼臉上的怒意漸漸消弭,變得頗為複雜。
瀧欲留給他的信是這樣寫的,“阿淼,為師前半輩子為大宋雁羽營拚殺,後半輩子為仇恨所蠱惑,違背本心滅宋,日夜經受煎熬。現在的大宋皇帝是個好皇帝,為師能殺趙顯,但對現在的皇上卻是興不起任何的殺心。因殺他,萬民會又複疾苦。趙顯的死,因為師而起,為師大仇得報,該是還雁羽營眾兄弟恩情的時候。為師死,能讓大宋朝廷再度團結,你勿怪皇上。等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為師定然已經不在人世,你可拜劍神空千古為師,團長他麵冷心熱,看在我的份上定不會拒絕你。若是拒絕,你也可以讓皇上開口。隻可惜,為師看不到你和阿紅大婚,也看不到你成為江湖頂尖高手了。你是為師驕傲,好自珍重。”
看過信後,吳阿淼沉默良久,隻是舉著酒壇往嘴裏灌酒。
趙洞庭在旁也不說話,同樣如此。
“是誰殺的我師父?”
好半晌後,吳阿淼才問趙洞庭。
語氣中,再無什麼怒氣。
趙洞庭道:“是他故意死在空千古前輩手中的。或許於你師傅而言,死在昔日兄弟的手中才是他最好的歸宿。”
“那我師父再也不欠誰了。”吳阿淼淡淡道。
趙洞庭點點頭,“朕從來都不覺得你師父有虧欠於誰,起碼絕不虧欠大宋皇室。”
在瀧欲死後,趙洞庭曾數次想過,若是自己也經曆瀧欲那樣的遭遇,最後會做怎樣的選擇。
大概,也是會如瀧欲這般選擇殺大宋皇室後裔用以複仇吧?
當初的大宋皇室的確腐朽不堪,太過讓人失望了。與其說襄陽府之災是因為元軍,倒還不如說是因為大宋。
“我明天就去常德府向阿紅提親。”
吳阿淼忽的轉移話題,“等回來以後,我想拜劍神空千古為師,向他學習劍意之道。”
趙洞庭微怔,然後又是輕輕點頭。
吳阿淼又道:“雖然我師父看不到了,但是我還是得做到這兩件事。我師父不願意欠人家的,我也同樣不願意。”
趙洞庭舉起酒壇,“那就不欠。雖然你師父不在了,但他可能還在天上看著你。”
夜風徐徐。
這夜,兩人就在藏書閣頂上喝得酩酊大醉,沒再下來。
直到翌日大清早,趙洞庭在長久自律得以養成的生物鍾中被喚醒。剛睜眼,看到旁邊四仰八叉躺著的吳阿淼,不禁失笑。
這家夥縱是穿著皇宮禁衛副統領甲胄,也仍是顯得吊兒郎當,沒有絲毫威嚴氣息。
“這娘們好翹的屁股!”
趙洞庭一巴掌拍在吳阿淼的腦門上,嘴裏喊道。
吳阿淼如鯉魚打挺般激靈坐起,然後放眼到處張望,“哪裏?哪裏?”
這純粹是本能反應。
直過去數秒,他才些微茫然地回過神來。有些幽怨地看向趙洞庭,“武鼎堂哪裏有大屁股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