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翌日。
至此大夏軍和西夏守軍已經在中興府糜戰數日。
雙方皆為此折損了無數的將士。
西夏老太師仲孫啟賦因傷心過度而臥病,禦史大夫赫連棟臨危受命以後率領將士和大夏軍苦戰,於日前也是被流彈所創。當廝殺結束時,是由將士們抬回到府邸內去的。
整個西夏朝廷,竟是再無能執掌大局之輩。
女帝李秀淑親臨陣前指揮。
接連數日,竟是每日都隻在軍中小憩那麼三兩個小時。
原本絕美的容顏在短短的時間內已是花容憔悴。
中興府迎來綿綿春雨。
雨水淅瀝瀝落在街道上,洗刷著街道上的血水。
放眼望去,竟然很難有幹淨的水窪。
將近正午時分,西夏守軍才剛剛將大夏軍糜戰過,好不容易將大夏軍再度打出城去。
女帝穿著斑駁的銀色甲胄,持劍立在街道正中,任由雨水衝刷著自己。
晨一刀麵色些微有些蒼白,持刀立在旁側。
過半晌,女帝忽的偏頭問旁側的將領,“現在城內還有多少將士?”
那將領答道:“回皇上,約莫剩下十萬不到了。”
“就折了六萬多人麼……”
女帝輕輕歎息了句,複又沉默下去。
這才短短幾天的時間,城內將士就已經死去這麼多的人。大夏軍始終如同大山般壓在眾人心頭。
中興府能不能等到大宋援軍趕來,真是個未知數。
城外大夏軍有著源源不斷的糧草、軍械供應,而他們在城內,卻是隻能坐吃山空。
周遭有些許將士和百姓正在收拾著街道上的槍械、彈藥。
晨一刀在女帝的旁邊忽的說了句,“皇上何不率軍突圍,和大宋禁軍彙合以後再做打算?”
這未免不是個好主意。
女帝死守中興府,讓得中興府內彙聚無數將士,同時,卻也讓這中興府成為牢籠。
若是她率軍突圍出城,和蜀中禁軍彙合,的確還有很多和大夏軍周旋的餘地。起碼,後勤補給便無需擔心。
以趙洞庭和她的關係,就算是現在大宋糧草、軍械等等頗為緊張,也絕不會置之不理。
但李秀淑還是當即搖頭,道:“我是西夏帝王,沒有拋棄城內百姓們的道理。”
說著,麵上忽的露出些微笑容,“若是我死在這中興府內,以後他總會為我報仇。等大夏軍被打退了,我的孩兒還能接任我的位置。而若是我棄城突圍,那即便是以後將大夏軍驅趕走,我又有何顏麵再進這中興府?”
她放眼看向那些正在街道上幫助將士們尋找彈藥的百姓們,“他們在哪,西夏便在哪。西夏在哪,我便在哪……”
晨一刀緊了緊手中的血刀,沒有再說話。
這時,有將領匆匆跑到了李秀淑的後邊,“皇上!”
李秀淑回頭,“何事?”
那將領道:“剛剛太師府中有下人來報,兩刻鍾以前,太師他……他薨了……”
李秀淑憔悴的臉色瞬間蒼白,縱是穿上甲胄也顯得有些單薄的身子亦是劇烈搖晃起來。
好不容易,她才穩住自己,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淚水,從她眼眶中滑落。隻混著雨水,卻是分也分不清楚。
過了會兒,那將領見李秀淑仍沒有動靜,輕聲問道:“皇上,您要不要去太師府中看看?”
李秀淑緩緩搖頭,“不去了……就由你代朕前去吊唁吧!”
那將領似是有些意外,但也沒再說什麼,拱手領命過後便向著仲孫啟賦的府邸匆匆走去。
李秀淑又看向城外方向,似對晨一刀說,又似對自己說,“太師這輩子都在為西夏操勞,為西夏複國、治國、平逆,最受他看重的侄兒死在了戰場上,唯一的兒子也死在了這裏,如今連他也死了。我不覆滅大夏那些逆賊,又有什麼顏麵去見他……”
晨一刀在旁邊道:“即便中興府被破,西夏也不會滅。”
這話讓李秀淑偏頭看向他,“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