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歸鴻辭君永飛遁(2 / 2)

這樣的結果,對於自覺“史書自有公論”的謝叔方來說,可是比明詔宣罪,株連九族還令人難堪。

在這等心境影響下,似某趙王的親衛少了幾人這樣的細節是注意不到的。

突起的大火,在天光大亮之際隨著木質茅屋的完全倒塌而終於撲滅。少頃,韋機等人在冒著熱氣的廢墟間扒拉出一具焦黑到難以辨認身份的屍體,算是為李智雲的人生畫上了一個不太飽滿的句號。

某趙王似有不忍,在謝叔方和李義餘的冷笑中撇過頭去,下令入棺收斂。

“他畢竟是我弟弟!”

李大德低下頭,像是要對誰解釋一般,如是說道。末了,在無人之際又重複了一遍。

內外的消息,在午時後者回歸大營之際彙總。

有人笑,有人哭。

隨著某楚王意外身隕,萬貴妃舉火自焚,所謂舉兵謀反一事所應對的重點,便由之前針對匪首的內外搜捕,變成了而今要撲滅餘寇,追查同謀上。

這也是皇帝的意思。

人死如燈滅,老李不想自己在賠了媳婦和兒子之後,還要去大張旗鼓的承認他們家出了個弑兄背父的逆子。可眼前的事總要有個人負責,不然連史官那都糊弄不過去。沒奈何,隻好“便宜”他堂弟了。

彼時段雄傳回消息,他已斬殺叛將,控製了駱穀關。而秦瓊也派人傳信,玄甲軍已進子午關,不日既到。

叛軍的結局已然寫好了。

李大德把城外一應大軍的指揮權丟給了李靖,自己僅帶二十親衛,回城入見。

他爸爸病了。

如果說之前那點兒感冒是他自己作的,半真半假,那麼在一夜之間經曆了好友背叛、媳婦自殺、親子薨亡後,這病就有點兒加重的意思了。

北苑,日營門。

原本按照距離,從啟夏門回城是最便捷的。但因隨行的隊伍還拉著“李智雲”的棺槨與謝叔方和李義餘兩名案犯,李大德不想受人非議,便幹脆繞了個遠。

內間等候的,除了奉詔來迎候的張半月,還有留守的三兄弟和“禁軍統領”柳瑛。

其實算起來,從玄武門兵變,趙王奉詔出城討逆,到而今大局已定,羈押“匪首”回城,也不過才短短三日,可大家再見麵時,卻都好似曆經滄桑,彼此相顧無言。

哪怕是李元吉,待見對麵那口漆木棺時,醜臉都難得露出一種悵然之色。

或許嗜殺殘忍如他,也從未想過當老五真死了時,他竟會是這般兔死狐悲的感受吧。

“三郎,辛苦了!”

待某趙王下馬,李建成首先開口,按著前者的肩膀未語先歎,而後待看向後方棺木,便遲疑道:“他……”

“哎!”

李大德一聲歎息,搖頭之餘便堵住話頭,轉而道:“父皇如何?我一接到消息便匆匆趕回,尚不知具體內情。太醫怎麼說?對了,讓老張看過了嗎?”

這最後一句,卻是繞開老大,對他媳婦說的。

“看過了的!”

彼時已經出落得略有風韻的小姑娘自顧上前整理了一下自家男人的披風,同時言道:“父皇昨夜痰迷之時,臣妾便差人喚了張老前來。原本今晨已好些了的,可到巳時……”

好吧,那個時辰恰是萬貴妃和李智雲的“死訊”皆有定論之時,說起來,這裏麵還有某杠精的一半責任。

“張老說,父皇這是心結鬱結,加上本就有心火未去,又受了風寒,這才加重。但父皇一生戎馬,身體較常人健壯,隻要盡心休養,很快就會好的。午膳後他行了針,好叫父皇安歇。隻是……”

“隻是什麼?”

眾人轉身間,李大德隨口詢問。不待柳瑛答話,卻是一旁的李建成接道:“阿爺交待了,你一回城,無論時辰,即刻前去見他!”

“呃……”

某趙王頓了一下,在親媳婦不解的注視下莫名掃了身後一眼,而後便頷首道:“那走罷!正好我也有事要稟告陛下!”

眾人以為他看的是“死去的老五”,李淵這般急著見他,或與此事有關。

當然了,他看的也確是老五,但卻非棺材裏這位。

彼時在萬年縣下杜曲鎮東郊,炊煙彌漫的村頭道口之上,有麻布粗衣的紅眼青年麵西北而立,許久都未動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