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仙自是知道此役告捷上元仙子功不可沒,然而從戰場上下來後,天帝陛下便有點陰晴不定。
他一向都是喜怒不形於色模樣,不急也不惱,但伴君如伴虎,老仙油們日日觀顏察色也是能慢慢摸出點門道來的。比如一般情況下,他是淡淡然而溫和有禮的。若為什麼事情煩憂,便清冷著獨自思索。自天魔大戰以後,便很久沒有見過他如此,烏雲密布,山雨欲來。
回到營帳,商議完戰事眾仙便都急急忙忙告退了,生怕殃及池魚,不多時,營帳裏便隻剩下鄺露和潤玉兩人。
“你……真真是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聽。”兩人稍立了片刻,他涼涼開口,話語間竟有怒意。
鄺露跪下,軟軟地回了一句:“屬下不敢。”讓他有點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平白讓他生出煩躁。
“不敢?你有什麼不敢的!”他真動怒了,一聲接一聲苛責:“私練天界禁術,無令出征,違抗我命令私下戰場。一樁樁一件件,膽子不是大得很嗎?你心裏還有我這個陛下嗎,又將我置於何地?”
他從未如此大聲地喝斥過她,或是任何人。他這樣生氣,甚至比那次,他以為她區區一個小仙子憐憫他夜神大殿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火大,甚至連自己氣的是誰也不知。他隻知道今日在雲端看著她飛身而下,那抹清麗的水色背影仿佛飄著離他越來越遠,似乎稍不慎就會消失不見永遠不回來,他從來沒有心悸得如此厲害過。這種未知的感覺,讓他心下不安。
她跪在他身邊,逆來順受承受著他的怒火。若是放在平日,他壓抑太久願意偶爾在她麵前發泄一下脾氣,她也是覺得尚好的。但如今他如此大動幹戈,卻是因為她。
果然呐,那些心意,是不能讓他知曉的,一旦暴露了便是覆水難收。他們是君臣,他又是如此絕決而執著的一個人,本就不能容許下屬對他有非分之想。他曾說她窺視上神,真身是兩顆露水,體質陰寒修水係術法的她,從來不知臉上可以燒的如此火辣辣。她的確是窺視了,的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他從來不曾對她如此動怒,怕不是,順便要以今日她投機取巧之事作為借口逼她離開他吧?誠然,她說的是“自保之法”斷然與“誰人護法”這件事沒有太大關聯,老謀深算如他,卻被她糊弄了過去。上位者向來忌憚臣子的心機,何況,她今日想謀取的竟是他的信任。這樣一來,怕是又加深了對她的抵觸罷。如今,莫不是覺得她的這些心思也是算計了。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這是仙女有心,天王無夢,這多年的相伴,也是她執意求來的。強扭的瓜不甜,他要趕,她便走罷。她這樣想著,向他叩了頭,壓抑著滿腔哭意,強忍著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