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有仙官來太巳仙府傳詔,曰鄺露凡間曆劫歸來,晉升上仙,司夜神一職,即日執行。
太巳仙人和姨娘們聽得她要擔任夜神,皆是滿滿心疼。這天帝要另立後,又另喚人做上元仙君掌管時間便也罷,何必非得讓鄺露一個女仙,走他從前老路孤零零地去值夜。
鄺露卻並無多想,恭恭敬敬又痛痛快快接了詔書,耿直道:“無礙,從前在璿璣宮裏時常值夜,也是慣了。”
璿璣宮三個字她脫口而出得如此爽快,似是全然沒經過心坎,眾人又是一番四下相顧。
夜神一職她任來得心應手,從前跟著潤玉時便學著掛夜布星,那時她練得勤奮,如今派上了用場讓她頗為歡喜。魘獸亦是如同往昔,步步跟隨著她。
時光如輪飛轉,離下詔另立天後那日已過了大半年。
日日在昂日星君下值後她便當值。掛上深藍天幕後,白玉簪髻水霽色衣裙女子煙煙嫋嫋站在布星台指點星輝,玉臂皓腕遊走開合間繁星鬥轉,美得如若綿長夜裏唯一的夢。隻可惜在這寂寂長夜,孤芳自賞。
她卻全然不在乎,甚至有些怡然自得,哼著曲夜夜與魘獸為伴頗顯逍遙。
布星台不知為何近來多了些水蝶,總幾雙繞著布星台翩翩飛舞。
但時常見到一隻伶仃地撲著單翼,偶爾在她指點星光之時落在她肩上,伴她度過寂寂寒夜,陪她掛夜布星。
有一夜,她才剛到布星台開始運起靈力,便聽得有泉水般清澈的聲音在身後道:“夜神仙上,別來無恙。”
她回首看去,竟是那狐族四公主笑容燦爛地看著她,她行了個禮,卻多了兩分警惕:“夜神鄺露見過四公主。”雖是立了詔,但後印仍沒賜予這公主,因而她仍未是天後。
“寒夜淒切,仙上這段日子來值夜可還習慣麼?”槿謐燦然笑問。
鄺露清清淡淡答:“承蒙公主掛心,小神從前曾隨著陛下值夜,故而無甚不慣。”
槿謐又看著那繁星道:“陛下亦與我說過他從前值夜的事,據說夜裏淒清寒冷得緊。但我見這布星蠻是有趣,不知我可否一試?”
夜神稍楞,直率回答:“職責所在,不可隨便假手於人。請公主見諒。”
話音剛落,便聽得曾無比熟識的聲音:“此處清苦,怎的不待在宮裏?”回頭看去,竟是許久不見的天帝陛下笑著看向那公主。
四公主挽住他爛漫一笑:“我在宮裏待厭了。”
“這處也無甚好玩的,走罷,我帶你去別處。”說著轉身攜著公主離去。
今晚魘獸見了天帝亦沒像往昔一般興高采烈,顯得垂頭喪氣。莫不是獸兒通人性,覺得他無藥可救故而不理他?鄺露這般胡思亂想著。
今夜不見那單翼水蝶,旁側卻有人除去隱身結界現了身,是青衣如竹的彥佑。卻見他的濃眉炯目不似往日風情萬種,眉宇間似有鬱鬱,這般模樣的他竟有幾分謙謙君子的風度。魘獸起身踱步到他旁側嗅了嗅,又試探著舔他的臉看著竟有些歡喜。
鄺露柳葉眸微斂笑說:“蛇仙今日怎的有空來探望我,不下凡去玩樂?”自從潤玉恢複了記憶,她也就沒再見過彥佑,想來是又與小仙娥們約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