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漫……”陳燃轉過身,卻完全變了一副表情,連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顧知漫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陳燃,我們分手吧。”

“分手?”陳燃似乎聽到了什麼噩耗般,變得更加激動起來,他死死拽住顧知漫的手臂,“知漫,我們不能分手……我們……從你大一到現在,這幾年我們都這樣走過來了,現在,現在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你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提分手?”

“你問我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提分手?”顧知漫覺得有些可笑,“這個問題不應該問問你自己嗎?”

“好……好……”陳燃攤開手,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是,知漫,你能不能給我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就算……就算是為了伯父,你也看到了,他那麼希望我們能夠結婚不是嗎?而且,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容樂觀……”

“你拿我爸爸威脅我?”

“不是,不是……知漫,你也知道,叔叔的身體現在需要靜養,如果讓他知道我們的情況,他怎麼可能安心靜養?就算要分手也好,能不能等到叔叔的腿痊愈了,我們再來商量這件事?”陳燃放低了姿態,用誠懇的目光看著顧知漫。

顧知漫沒有說話,隻是靠著牆,凝視著前方,似乎在思考陳燃剛才的話。

陳燃見顧知漫的態度有所動容,馬上又開口道:“知漫,你也知道,伯父經常因為擔心你而違反醫生的囑咐,所以在他康複的這幾個月,我們能不能像平常一樣相處?至少在他麵前……讓他不用擔心,這樣,他才能更快康複不是嗎?”

顧知漫依舊沒有說話,陳燃用迫切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顧知漫,眼睛泛紅,甚至還有一些淚光,良久,顧知漫才緩緩開口:“先回去吧,出來太久,我爸會懷疑。”

說罷,顧知漫站直身子,繞過陳燃,推開安全入口的大門走了出去。陳燃聽顧知漫這麼說,想必是默認了他的說法,見事情還有回轉的餘地,他也笑了出來,用手搓了搓鼻子,轉身快步跟上顧知漫。

方銘瀚在四樓的樓梯上,聽到了兩人所有的對話,通過這些對話,還有張苑晴手機裏那張曖昧的照片,整件事情方銘瀚大概也都推理出來了,隻是他不明白,顧知漫的態度,為什麼這麼猶豫不決。

他低下頭,用手抓著腦袋,這件事情顧知漫還不知道他已經知情,那麼,自己該不該去找顧知漫聊聊呢?說實話,他真的很想在剛才就衝下去,打陳燃一拳,再當麵質問顧知漫為什麼不果斷和他分手,但剛邁開步子,他就猶豫了,整件事情自己始終是局外人,更何況,偷聽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情,他更沒有任何立場去介入兩人的感情。一想到這些,他便更覺得心煩意亂,用手用力的撓了撓頭,他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一樓走去。

應付完張邵軍,顧知漫和陳燃一前一後的從醫院大門裏走出來,見顧知漫走的很快,陳燃便小跑幾步追了上去,拉住顧知漫的手臂。

“知漫……”

顧知漫回過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你要回學校嗎?我開車送你吧。”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交。”顧知漫甩開陳燃的手臂,繼續往前走。

“現在這個點,哪還有公交。”陳燃緊接著跟了上去,“再說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用不著你在這裏假惺惺的,沒有公交,我就走路回去。”

“知漫……好,你要走路,我就陪你。”

顧知漫回過頭:“你要幹什麼?”

“你在前麵走著,我跟在你後麵,我保證不打擾你。”陳燃的態度似乎很堅決,“否則,我真的不放心。”

“隨便你。”顧知漫冷冷的說了一句,便轉頭繼續走,陳燃也很守規矩的安安靜靜的跟在顧知漫身後。

現在的顧知漫在陳燃眼裏,就像一顆隨時會爆炸的炸彈一樣,他小心翼翼的,謹慎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顧知漫的內心到底是怎麼想的,甚至沒有辦法掂量現在的自己在顧知漫心中到底幾斤幾兩,這種觸不到,沒有上下限的感覺讓他很難受,盡管他知道,這一切是他自作自受。

顧知漫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為什麼她不下定決心和陳燃分手?連她自己也很疑惑。膽怯?不舍?或者說,她不舍得的並不是陳燃,也不是這麼多年的感情,而是不舍得離開自己的人生軌跡。就像剛開始預料到的一樣,她現在的日子過得很平靜,大學畢業後結婚,再找個好工作,一家人可以很舒適的過往後半生。對於顧知漫來說,這無疑是一個最穩妥的選擇,因為前二十年經曆過太多坎坷和變故,現在的她,自然更渴望安寧。另外一點,也是因為張邵軍的病情,與其說擔心,倒不如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張邵軍的情況再有什麼惡化,顧知漫還不知道自己要承擔多大的壓力。她怕了,真的怕了,現在的她就像是被關在一個滿是小刺的小盒子裏,隻要她保持一個姿勢不改變,那些刺就不會紮傷她,而比起想辦法把那些小刺鏟除掉,她更願意選擇這種委屈自己的方法,來避免傷及皮膚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