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顧厭大喊了一聲。
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君子風度, 進入了條件反射的區域裏。
顧厭本能的伸手去撈那張已經掉在了洗澡水的泡沫上麵的麵膜,因為這種本能的動作,他手裏原本拿著的, 上麵印著自己的小男友那張顛倒眾生的盛世美顏的紙質宣傳品, 也布了那張麵膜的後塵,從他的手中滑落,浮在了水麵上的泡沫上麵。
顧厭:“……”
顧厭一個人枯坐在這個,容納他綽綽有餘的浴缸裏, 感覺到了人類的一生,當真是跌宕起伏,悲喜交集的。
顧厭:“……”
顧厭在經曆了這樣的大起大落, 大喜大悲之後, 有些茫然的用一種頗為遲緩的動作, 撈出了自己那張浮在水麵上的泡沫上麵的麵膜, 和與那張麵膜麵臨著一模一樣的命運的,甄矜關於麵膜的紙質宣傳品。
顧厭:“……”
麵膜應該是沒有辦法挽救了,顧厭心想,但是他必須拯救一下自己的小男友……的臉。
雖然那張盛世美顏隻是印在紙上的,但那也是自己喜歡的心上人的臉,顧厭覺得自己絕對沒有辦法將他置之不理。
顧厭於是迅速的從那個剛剛還讓自己非常舒適的,漂浮著無數泡沫的浴缸裏跳了出來, 胡亂的給自己披上了一件浴袍,然後就把那張搭在浴缸邊緣的,已經浸透了洗澡水的甄矜的紙質宣傳單拿在了手上, 小心翼翼的把它安置在了洗臉台上麵。
顧厭用一種對待剛剛出土的文物一般的溫柔,將印製真心的盛世美顏的那張紙,一點一點的在洗臉台的大理石材質上麵漸漸地鋪平開來。
此時此刻, 他的腦海裏沒有來的想起了自己當年在上大學的時候,其實是有機會跨學校選修一門文物保護方麵的課程的,然而他當時對這個方麵的知識並不是十分感興趣,所以也就沒有選修這門課。
顧厭:“……”
要不人家怎麼都說書到用時方恨少呢,顧厭在心裏得到了一個如此沉痛的領悟,並且打算以後自己有事沒事也要多學一點東西,畢竟衣著不壓身麼。
就在顧厭在內心深處,正在感歎著知識改變命運的老理兒的時候,盥洗室的大門又被人從外麵敲響了,不用說,肯定依舊是他的小男友。
“我怎麼聽見裏麵好像有大風大浪的聲音似的,你沒事吧?”
偶然經過了關係式的門口,恰好聽見顧厭大起大落的從浴缸裏往外爬的聲音的甄矜,一麵敲著盥洗室的門,一麵向裏麵問到。
“我沒事,沒事的。”顧厭還特地的重複了一句,用來增強肯定性的語氣。
雖然我沒事,但是你有事啊,顧厭又在心裏生無可戀的找補了一句道。
我的意思是,但是你的臉有事啊,顧厭要在心裏添加了一個補充包。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但是你被印在了宣傳冊上的臉有事啊,顧厭又又又又一次在心裏給自己的補充包上添加了另外一個補充包。
“行吧,這麼說……你洗好了?”甄矜似乎聽到自己的老婆的聲音,離自己所在的門口很近,於是非常隨意的這樣問他的。
“還沒有!”顧厭的分貝提高了一個層次,然後說到了中途又覺得哪裏不對,於是又把尾音降了下來,讓他的一整句話聽起來有點像是外國友人說出來的口音。
甄矜:“……”
這位先生不是本地人吧,甄矜在心裏跟顧厭逗了個悶子道,不過為了防止對方尷尬,他倒是沒有在明麵兒上,上演逗哏的技巧。
“嗯,不著急,那你就慢慢洗吧,有事叫我。”甄矜非常貼心的說了個程式化的句子之後,聽上去的確是漸行漸遠的離開了盥洗室的門口。
顧厭:“……”
顧厭感覺到自己鬆了一口氣,然而與此同時,腦海之中又一直回蕩著自己剛才那句……怪聲怪調的“還沒有!”
顧厭:“……”
我當時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顧厭心想,我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態,把一句非常普通的話語,說得這麼怪腔怪調的,甚至還聽上去有點兒用心險惡,宛如一位卑鄙的外鄉人。
不過顧厭心裏也很明白,就算他現在把腸子都悔青了,也不太可能再挽回自己剛才的那個語音學方麵的失誤,那麼,也隻好於幾分鍾之前的自己達成了和解。
顧厭:“……”
自從在我喜歡的人麵前表現的沙雕的次數多了之後,我這種與幾分鍾之前的自己和解的心態,似乎變得濕滑了許多,顧厭有些要素察覺的在心裏這樣想到,但同時他也對自己表示了,自己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無計可施。
顧厭甚至對著鏡子裏的自己,非常無辜的聳了聳肩,然後就繼續開始拯救起了洗臉台上的那張紙上麵,自己的小男友的那張盛世美顏。
——
另一邊廂。
已經從盥洗室的門口,回到了客廳裏的甄矜,開始盤踞在沙發上,陷入了沉思。
甄矜:“……”
所以我剛才聽到的一係列聲音到底是什麼呢?甄矜在心裏有一搭沒一搭的這樣想到。
當然了,他並不是懷疑顧厭在做些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並且對此事有所隱瞞。
甄矜隻是覺得猜測自己的老婆的各種沙雕行為,對於自己來說,是一種非常有趣的休閑活動一般的頭腦風暴。
可是如果我這麼想的話,我老婆不會生氣吧?甄矜心想。
不會的,他很寵我的,甄矜又在心裏給自己的這種擔憂打了一個補丁,讓它變成了一種欣慰的感覺。
我真的是太機智了,甄矜心想,然後再一次的在自己的腦海之中,展開了“我的老婆此時此刻在做些什麼?”的這個頭腦風暴的休閑娛樂活動。
想來想去,甄矜記得,剛剛確定關係,然後搬到了一起的時候,顧厭倒是對於這種接觸頻率很高的生活,會有一種羞澀的感覺。
這是一種非常容易理解的人之常情,甚至作為一位青年男子,甄矜在剛剛跟顧厭生活在一起的時候,也難免會產生類似的感覺,隻是他的處理方式沒有自己的老婆那麼的審慎而沙雕而已。
不過隨著同居生活的不斷磨合,甄矜覺得,他們之間從各個方麵來講,都已經越來越沒有單獨相處的時候那麼的敏感了啊。
當然了,在有些核心問題上,還是不得不敏感的。
但是除此之外,隻是洗個澡的話,倒也不會把顧厭弄成那個樣子吧。
甄矜一麵在心裏這樣想著,一麵又想起了自己的老婆剛剛的那一聲,蘊含著“成千上萬”個變調的那一句“我沒事!”
甄矜:“……”
這是被外星人綁架了的節奏?甄矜心想。
怎麼會呢?銀河係都是我的勢力範圍啊,竟敢直接在我老婆洗澡的時候闖進來抓人,也太不拿我們碳基生物當一回事了吧?
甄矜就學著顧厭的樣子,在心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開啟了一個科學幻想的腦洞。
甄矜在開完了這個科學幻想的腦洞之後,竟然莫名其妙的覺得挺爽的。
大師,我悟了,這也許就是爽文的力量吧,甄矜心想,然後就想起了自己的坐下大弟子,那位皮膚黝黑的保安小哥兒,曾經很多次都向自己安利過各種爽文,一般都是龍傲天風格的大殺四方。
在之前的時候甄矜從來沒有get到,這種爽門的爽點到底在哪裏,然而現在他在腦補著科幻小說的時候,倒是忽然之間感覺到了。
甄矜:“……”
看來我的爽點可能是在科幻類的方麵吧,甄矜心想,怪不得他能跟顧厭過日子過到一塊兒去呢,看來冥冥之中,也是姻緣注定的啊,至少在科幻的腦洞這方麵,他們都可以開出那種黑洞級別的。
甄矜結束了自己的上一個科幻類型的腦洞,然後在腦洞之中言歸正傳,又思考起了自己的老婆為什麼會看起來好像是手忙腳亂的,防止他開門搞突然襲擊的樣子。
一般的行為,他最近一段時間是不太會感到羞澀的了,那麼就是說……他剛才是在進行著不一般的行為了?甄矜靈光一閃,福至心靈的這樣想到。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所謂不一般的行為,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行為呢?甄矜就順著自己的這個思路,自問自答的在腦海裏延伸了下去。
“啊……”甄矜想著想著,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你說我這麼大的人了,怎麼會想不到這個方麵呢?甄矜心想,覺得自己實在是清純無瑕的典型代表。
然後他就覺得哪裏不對。
這事兒……他更應該找我才對啊,甄矜心想。
如果是別的事情的話,甄矜是可以不在意的放掉這個點的,但是如果是他想象之中的這件事的話,那麼他就要跟自己的老婆掰扯掰扯了,畢竟他自己一個大活人放在這裏,國色天香,顛倒眾生的,難道顧厭就打算暴殄天物一次嗎?
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談一談,是的,需要談一次,甄矜在心裏打定了主意,然後這一次站起身來,打算去敲一敲那是很神秘的,盥洗室的大門。
——
另一邊廂。
顧厭正在對著那張被打濕了的印著甄矜的盛世美顏的宣傳紙張,就是後悔的帶上了自己的痛苦麵具。
顧厭:“……”
這張紙幹透了之後,就會像所有被水浸透過的紙張那樣,變得皺巴巴的了,顧厭延續著自己的邏輯思維,一路思考了下去,然後臉上的痛苦麵具,就變得更加的痛苦了。
那個情形,就好像是他自己的臉已經被二維化了,然後也被自己的洗澡水浸透了一般,正在跟著自己的小男友那張印在紙製品上的臉,同步的皺巴巴了下去。
現在不是隻能帶著痛苦麵具隻是覺得痛苦,而不思進取的時候!
顧厭對著鏡子裏的自己臉,使勁兒的揉了揉,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臉到底會不會被自己給揉大了。
冷靜下來,總會有辦法的,此時此刻的顧厭,拿出了心如磐石的霸道總裁的氣質,恢複了鎮定之後就開始開動了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