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裝是件麻煩的事,顧春來早有體會。半夜一點多,他突然意識到時間不早,張一橙可能還在外麵等著,連忙抄起東西,叫上肖若飛,愣頭蒼蠅似的往外衝。二人跑出門,見那輛熟悉的飛馳還停在門口,便趴到後窗玻璃上,一瞅,果然有個人在後座蜷成一團,睡得不省人事。
“你急不急?不急的話,我先把他送回家。”肖若飛衝車內努了努下巴。
顧春來邊搖頭邊掏出手機,劈裏啪啦在鍵盤上亂劃,緊接著車內張一橙的手機連響好幾聲,亮了又滅。肖若飛探過頭,偷瞄顧春來的屏幕,結果上麵滿屏的紅包,全都是發給張一橙的。
“別急,有你的份。”
似乎料到肖若飛打算提出抗議”,顧春來搶先截過話頭。他在手機上敲下最後幾個字,按滅屏幕,抬起頭,不知從哪兒變出A4尺寸的黑袋子,雙手奉上,塞進肖若飛懷裏。
肖若飛詫異地看著對麵的人,足足愣了半分鍾,方才意識到自己犯傻,不該在荒郊野嶺這麼傻站著,便招呼顧春來先上車,袋子裏的東西等下再看。他坐駕駛位,顧春來上了副駕駛位,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所幸張一橙在倉庫附近有房子,沒幾分鍾,他們就抵達目的地,抵達了辛勞的小助理的家。肖若飛見張家的管家在門口立著,就讓顧春來先在車上等等,然後喊管家搭把手,一起抬張一橙進屋。
秋初的景城按理說早該褪掉盛夏的悶熱,可這幾天不知怎麼的,這座北方城市好像被誰加了個蓋,悶的人要喘不過氣。已是半夜,溫度也不見降,顧春來打開窗戶,伸出手去,卻感覺不到一絲風。他見肖若飛還沒出來,就下了車,靠在車邊,掏出一顆煙,掰掉煙蒂,撕開煙卷,把裏麵的金黃的煙葉全都倒在手心來回搓。清淡的苦澀刹那間擴散開,散到顧春來的鼻腔裏,散到眼角,明明味道不重,還是快要將他熏出淚。
過了一會兒,顧春來覺得差不多了,就打算上車等肖若飛回來。哪知他剛一轉身,就看到某個熟悉的人摟著雙臂站在旁邊,不動聲色地盯著他,在半明半滅的光影中像尊比例完美的雕塑有了生命,驚得他半天才有反應。
顧春來忍不住揶揄道:“大半夜別這樣,心髒不好的都要被你嚇死了。”
“看你忙,等你辦完事兒。”
“你當我要做什麼啊。”顧春來撣掉煙灰,在褲子上蹭了蹭手,直視肖若飛,說道,“你也忙了一天,現在都這麼晚了,要不我自己叫車回去,再麻煩你讓你受累挺不好的。”
“這就要甩我一個人?我還想喊你陪我幹點事兒呢。”
顧春來不明所以地看著肖若飛。“這個時間……幹違法亂紀的事嗎?”
肖若飛沒接他的茬,嚴肅地敲了敲車門,問道:“剛才過來的時候,難受不?”
“你說這個啊,”顧春來感激對方記得自己出過車禍,便搖搖頭,說道,“我現在好很多了。而且你車技很好,開得特別穩。是我坐過的最穩的車。”
“那就好,”肖若飛挑眉,神秘兮兮地捂住嘴,壓低聲音,“那陪我去偷個東西?”
顧春來不信肖若飛真會偷東西,可他見肖若飛那副故作純真的表情,就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神使鬼差上了車。
車一路朝東北方向去,過了機場,再走半個鍾頭,周圍便沒了高樓,沒了人造光源,隻有頭頂的月亮和車前遠光燈,照亮無盡的遠方。
車速越來越慢,路越來越寬,某一刻,左側的石灘消失不見了,圓月懸空,寬廣的水麵好似鋪滿了碎冰,層層疊疊鋪開,不見邊界。顧春來很少有機會夜晚外出,尤其是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他看得稀罕,看得欣喜,不自覺挑起視線,越過駕駛位上的人,專注朝窗外望去。
肖若飛一邊開車一邊笑,稍微側過頭去,就能看到對方被月光映亮的臉。
他說:“等下看個夠。”
“嗯?”顧春來收回目光,看著肖若飛,臉上的欣喜似落未落。
“到了,就這兒。”
肖若飛拐進一片空地,停車。
這空地好似瞭望台,有幾條長椅,有塊刻字的金屬牌,被幾根柱子架在水麵上,旁邊有護欄包圍。肖若飛讓顧春來去欄杆附近的長椅等,他自己蹦下車,從後備箱翻出個細長的黑色袋子,手感看上去硬邦邦,頗有分量。
見肖若飛衝自己走來,顧春來裝模作樣地退後兩步,靠住欄杆,擺出驚恐的表情。“這是槍嗎?還是什麼殺人利器?你到底打算偷什麼危險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