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話說出口即潑出的水,沒挽回餘地。再說人家掏錢的大老板來都來了,當然想觀摩哪場戲就觀摩哪場戲,他肖若飛說了不算。

肖若飛鎖好門,追上去,發現田一川不見蹤影,隻有顧春來靠在樓道裏,逆著光,眼看他的方向,時不時抽抽鼻子,影子被壓成一條線。他連忙脫掉外套,遞給顧春來。不出意料,被顧春來搖著頭推開了。

“剛才和田總那邊談完事情了?還好嗎?”

肖若飛“嗯”了一聲。雖然他要將《失敗與榮耀》拱手相讓,但《說學逗唱》好歹保住了。而且某種意義上這是成人之美,也是給將來兩家公司合作鋪路,權衡之下,這似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好抉擇。

顧春來似乎仍不放心,繼續問:“你怎麼樣?他有沒有為難你?”

說完,他幾步向前,來到肖若飛身旁。肖若飛微微抬眼,直視他的眼睛,對他做了個口型,叫他放心。二人身高本來就差不多,顧春來穿上高跟鞋,倒比肖若飛更尖出一點,能將對方眉毛看得一清二楚。

“你不高興的時候,這裏是往下走的。”顧春來撫上自己的眉尾。

肖若飛故意挑了下眉,問對方:“我不高興?”

顧春來低頭,用腳尖趕走一塊小石子。他剛聽苗平平說,田一川是他父親的老友,人不錯,有原則,但他手腕很多,一般人招架不住,輕易不親自出馬。也不知道肖若飛這個節點和他談什麼,為何談了這麼久。顧春來實在放心不下,不管不顧,穿著戲服一路飛奔而來,敲開門,看到會議室內劍拔弩張的二人,才發覺自己失禮。

所幸肖若飛看上去還不錯,除了有點不高興之外,其餘並無大礙。而那一丁點不高興已被他用笑掩蓋,任誰也無法探明那背後真正的原因。

“沒,我看你挺好的。”顧春來抹去不安,衝肖若飛笑,一如求學時那般攬住肖若飛的肩膀,拍拍他臉蛋,說,“你覺得我剛才是不是特厲害,像不像把公主從惡龍城堡救出來的騎士?”

“不是,你說啥?你說像啥?”

顧春來指肖若飛,“公主”,指自己,“騎士”,指外麵,“惡龍”,然後他盯著眼前人難以置信的表情,加了一句“不可以?”。

肖若飛也搭上顧春來的肩膀,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他半天才緩過神,裝模作樣擦下眼角的淚,對顧春來說:“你這,哪是騎士啊,明明是鄰國的傻王子。”

“總不至於傻吧!”

“好好好。那,鄰國的小王子,成不?”

顧春來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問道:“鄰國的……小王子嗎?”

“這都不可以?那你還想怎樣?”肖若飛故作驚訝。

“不不不不會真的不會你別誤會……”顧春來從肖若飛身上拿開胳膊,前驅,架在自己胸前,微微弓腰,視線與對方擺平,神情如童話裏真正的王子,“本國的公主,願不願意賞臉與在下共進一舞?”

肖若飛捂住嘴,不想讓顧春來看到自己的表情。

“說真的,快走,”顧春來忍不住催促他,“大家都在等我們,走位打光都還沒完全排好呢。”

“好好好,”跨上顧春來胳膊的瞬間,肖若飛舒展眉毛擰成了團。“你的手太涼。”

“沒關係,要適應的。待會兒要這麼拍戲,起雞皮疙瘩可不行,不好看。快點走了,不要讓別人等我們啊。”

肖若飛看著顧春來無所謂的樣子,心裏陡生煩躁,可就算他把腳步跺成踢踏舞,顧春來也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他記得很清楚,顧春來不能著涼,上學的時候兩次都因為這個原因,後背疼到爬不起來走不了路。第二次犯毛病後,肖若飛硬是拖著他,將他拖到了醫院,軟硬兼施,給他徹底查了一遍,最後也沒查出是原因,隻能說是車禍後遺症。之後肖若飛像家長般盯著他,剛降溫就催他穿秋衣秋褲,當麵催了兩個冬天,就算後來二人再也不說話,每逢入冬,他還要在“世界之王”群裏旁敲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