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等你回來(1 / 3)

離開顧春來,肖若飛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外麵的天氣特別好,天藍雲白,日光炫目,風掀起地麵萬物,仿佛能將所有毒刺連根拔起,吹得無影無蹤。

現在正值飯點,蒸騰的熱氣模糊了沿街的櫥窗和招牌。肖若飛看到有人叫賣,看到有人頂著烈風招攬生意,看到街邊人來來回回。周圍明明應該都是歡聲笑語,可他耳朵裏隻有萬千蜜蜂振翅的聲音,蓋過一切。

站在無比熟悉的街頭,肖若飛突然迷了路。

他知道自己該回公司,知道自己還有太多事情要做,但腳下仿佛裝了磁鐵,將他吸到別的地方,任手機在口袋裏瘋狂震動,不為所動。

幾個鍾頭後,張一橙風塵仆仆而來。他一邊跑一邊叫,幸虧肖若飛開了“查找設備”的功能,否則現在就要警局見了。

後天就是燦星的股東大會,肖若飛需要作報告,提出來年的經營計劃。雖然按肖若飛的脾性,報告的內容早就倒背如流,但這個關鍵時刻不出現在公司,一失蹤就是一整天,叫人根本無法安心。

肖若飛獨自坐在城市中心廣場的花池旁,雙眼微狹,右腿搭左腿,肘拄膝,手托腮,還有個咖啡杯放在旁邊,不知放了多久,上麵落了一層灰。開始下落的太陽薄薄打在他身上,照得他裹上一層光暈,若有似無的青煙繞在指尖,裹挾著火星,被風吹到天上。

他從沒見過肖若飛如此透明的模樣,好似一片雲,輕輕一吹就散了。

張一橙小心翼翼地靠近肖若飛,叫了他兩聲,見他沒回應,就探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肖若飛緩緩回頭,見是熟人,便說:“你來了?”

他聲音很大,幸好周圍人該笑的笑該鬧的鬧,都與他無關,也沒誰注意到他的異樣。

張一橙連忙提醒:“噓……老板,聲兒忒大。”

“這樣呢?”肖若飛收回音量,將張一橙拽到眼前,語氣中透著無奈,說道,“好點沒?”

張一橙點頭,問肖若飛打算幾時回公司。

肖若飛說:“現在先不回。給錢醫生打個電話,掛上號,跟他說,等下過去。”

看病可不能耽擱。張一橙即刻打了電話,掛斷後,他引肖若飛去停車場,一邊走一邊問:“老板,您沒事兒吧?”聽肖若飛沒動靜,他回頭看著對方,又問一遍。

這次肖若飛總算答:“這事兒,別給我說出去,影響不好……我耳朵出了點問題。”

好多天了。

顧春來出去宣傳《雙城》那會兒,肖若飛的耳邊就偶爾出現蜂鳴聲。他喊駐場醫生來查,對方沒查出明顯外傷,隻建議他拍片看看。後來他發燒、痊愈,耳鳴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隻當是生病的前兆,將這件事拋在腦後。誰知臨近殺青,蜂鳴聲又反複出現,愈演愈烈,他去白水當地醫院將耳朵腦袋頸椎心肝肺全查了一遍,醫生也說他沒任何問題,力壯如牛,給他開了些抗生素,讓他回家休息。他不放心,回景城後去再次檢查,結果相同。

可剛才在顧春來家,若不是讀出顧春來到唇形,他甚至不知道對方說了話。

那一瞬肖若飛跌落深潭,恐慌塵囂甚上。他的理智不允許自己這麼做,但身體不受控製,說的話做的事仿佛不經過大腦。回過神,他已經做了不該做的事。他甚至清楚自己可能傷害對方,但即便如此,至少能抓住這個人,留他在身邊。

一切發生得太快,他根本來不及想清楚。靠得越近他越害怕,他害怕自己失去感官的一部分,害怕自己會永遠變成這副模樣,結果抓得太緊,太急於知道答案,反倒傷人傷己。

肖若飛一直覺得,他們不是兩個人,是被愛融化後又重新結合的整體。他希望顧春來可以多依賴自己一些,希望顧春來習慣自己的存在,希望對方明白,自己會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與他骨血交融。

可連話都聽不清的自己,顧春來能接受嗎?能依賴嗎?自己任性的要求,會不會成為束縛對方的枷鎖和累贅?

他不知道。

肖若飛隻期望等一切都結束後能牽著顧春來的手,看著對方眼睛,哪都不讓他去,聽自己的心底之言。

離開醫院時,天已全黑。

荒廢了一整天,肖若飛不敢繼續蹉跎。他猜這會兒顧春來肯定去拍攝了,無暇顧及手機留言,打算等忙完工作後再和對方好好談談,便直接回公司,手機塞給張一橙,囑咐對方,除非需自己處理的緊急工作,否則不要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