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飛,你那麼謹慎,是輿論情況不太好?”
肖若飛開始躲閃視線,回答不再如往常那般遊刃有餘:“不要擔心。運營正在處理,節目組那邊,也沒給答複。你好好休息,別想那些。”
“嗯,”顧春來應了一聲,“辛苦他們了。事情真的那麼糟?我看都看不得。”
肖若飛的表情,不言而喻。
其實顧春來對這情況毫不意外。
獨自躺在山裏時,他擔心在寒冷和疼痛中睡過去會危及生命,便一直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那會兒他想了很多事,也大概猜到,雖然自己受傷最重,但到頭來,可能會成為承擔責任的一方。
特地被請回來的“殿堂組”二位都是退役的運動員,以競技類綜藝圈粉,今後合作的機會還很多;而白雁南太紅,粉絲基礎廣,商業價值高,搞不好會冒犯背後的金主,更得不償失。那麼隻剩下自己,初出茅廬,有點知名度,但遠不能和前兩位相比。顧春來明白,如果拿自己開刀,能掀起點水花,也不至於引起責任方粉絲的公憤,簡直一舉兩得。
他想著想著,就想發笑,可他聽到笑聲在山林裏空落落地回蕩,刺得胸口生疼,讓他又有點想哭。
“別想太多。醫生說,你不能受刺激。”肖若飛仍死死盯著他指尖的動作,“乖,回完微信,手機給我。”
顧春來笑著抽回懸停在“應用商店”圖標上方的手指,鎖屏,把自己的手和手機都蜷進肖若飛的掌心,來回輕撓,撓得對方發癢發笑。
雖然答應肖若飛暫時不去關注外界情況,但顧春來心裏總有隻靴子懸在半空中,將落未落。他一直心神不寧,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精神。
閆輝買的書他每本都拆了塑封,讀了幾頁,最後隻記住懸崖上的傾斜房子,融入石縫的夏娃,還有奔騰在雨林中的狼。標記了很久的影片隻放了一半,他差點就又睡著。醫生每隔幾個鍾頭就會來檢查一次,測量各種數據。他體溫仍舊偏高,傷口還在作痛,就算開了止疼片,他也不願意再吃。
肖若飛隻在旁邊安安靜靜陪著他,話不多講,視線自始至終落在他身上,一刻不曾偏移。吃完午飯,肖若飛答應他晚上做完事情就回來陪他,便趁著他午睡的工夫,回旅館處理工作了。
顧春來明白,現在年關將近,作為一家公司的頂梁柱,肖若飛有太多事情要處理。
出發拍節目前,對方特地告訴他,來年公司可能要執行一項新的計劃,旨在建立麵向業界的開放性劇本平台,給新人更多機會,也給各家製片人更廣闊的視野。
這計劃說著簡單,執行起來肯定困難重重。如何公平公正,保證全部創作者擁有相同的機會;又比如,如何保證評審決策者不被金錢誘惑,不受賄,做出完全客觀的推選。甚至說,這個計劃一旦成型,燦星公司將坐擁全國最大的劇本庫,誰能保證管理者不會中飽私囊?
作為發起者的肖若飛,首當其衝會被當成靶子。不得不說,世間道路千千萬,肖若飛偏偏選了最險的那條。
說不擔心,根本是假的。
晃了一天,直到晚上,顧春來也沒見到熟悉的影子。
他想找人說話,偏偏閆氏輝先生是實幹派,無微不至地照料他,人又仔細細心,卻不愛說話也不愛找話。顧春來想跟對方套近乎,說什麼“我爸名字裏也有個暉字,不過他是日軍暉,你是火軍輝”,閆輝也隻是笑笑,悶不作聲。
大約到**點的時候,顧春來實在憋不住,便問閆輝知不知道肖若飛幾點下班,何時來。閆輝隻答肖若飛在處理工作,做完就來,來之前會打電話,閆輝可以幫忙跑特殊探望的手續。
“要不,手機你給我,我問問他大概時間?”顧春來小心翼翼試探。
閆輝搖頭。“肖總囑咐過,手機替你保管,需要聯係誰我可以幫忙。”
“你倆可真有意思,”顧春來擺擺手,“不用跟我藏這些。我又不傻,不是關在高塔中的萵苣公主,該見的早見識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