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嚐君聽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好說:“算了,算了,先生休息吧。”從此,對馮諼又冷淡了。
卻說秦昭襄王悔失孟嚐君,又見其作用可駭,想道:“此人用於齊國,終為秦害!”乃廣布謠言,流於齊國,言:“孟嚐君名高天下,天下知有孟嚐君,不知有齊王,不日孟嚐君且代齊矣!”
又使人說楚頃襄王曰:“向者六國伐秦,齊兵獨後,因楚王自為縱約長,孟嚐君不服,故不肯同兵;及懷王在秦,寡君欲歸之,孟嚐君使人勸寡君勿歸懷王,以太子見質於齊,欲秦殺懷王,彼得留太子以要地於齊,故太子幾不得歸,而懷王竟死於秦。寡君之得罪於楚,皆孟嚐君之故也。寡君以楚之故,欲得孟嚐君而殺之,會逃歸不獲,今複為齊相專權,旦暮篡齊,秦、楚自此多事矣,寡君願悔前之禍,與楚結好,以女為楚王婦,共備孟嚐君之變,幸大王裁聽。”
楚王惑其言,竟通和於秦,迎秦王之女為夫人,亦使人布流言於齊。
齊湣王疑之,遂收孟嚐君相印,黜歸於薛,賓客聞孟嚐君罷相,紛紛散去。惟馮諼在側,為孟嚐君禦車,未至薛,薛百姓扶老攜幼相迎,爭獻酒食,問起居。孟嚐君謂諼曰:“此先生所謂為文收德者也!”馮諼曰:“臣意不止於此,倘借臣以一乘之車,必令君益重於國,而俸邑益廣。”孟嚐君曰:“惟先生命。”
過數日,孟嚐君具車馬及金幣,謂馮諼曰:“聽先生所往。”馮諼駕車,西入鹹陽,求見昭襄王,說曰:“士之遊秦者,皆欲強秦而弱齊;其遊齊者,皆欲強齊而弱秦。秦與齊勢不兩雄,其雄者,乃得天下。”
秦王曰:“先生何策可使秦為雄而不為雌乎?”
馮諼曰:“大王知齊之廢孟嚐君否?”
秦王曰:“寡人曾聞之,而未信也。”
馮諼曰:“齊之所以重於天下者,以有孟嚐君之賢也,今齊王惑於讒毀,一旦收其相印,以功為罪,孟嚐君怨齊必深,乘其懷怨之時,而秦收之以為用,則齊國之陰事,以將盡輸於秦,用以謀齊,齊可得也,豈特為雄而已哉?大王急遣使,載重幣,陰迎孟嚐君於薛,時不可失,萬一齊王悔悟而複用之,則兩國之雌雄未可定矣。”時樗裏疾方卒,秦王急欲得賢相,聞諼言大喜,乃飾良車十乘,黃金百鎰,命使者以丞相之儀從迎孟嚐君。
馮諼曰:“臣請為大王先行報孟嚐君,使之束裝,毋淹來使。”
馮諼疾驅至齊,未暇見孟嚐君,先見齊王,說曰:“齊、秦之互為雌雄,王所知也,得人者為雄,失人者為雌。今臣聞道路之言,秦王幸孟嚐君之廢,陰遣良車十乘,黃金百鎰,迎孟嚐君為相,倘孟嚐君西入相秦,反其為齊謀者以為秦謀,則雄在秦,而臨淄、即墨危矣!”
湣王色動,問曰:“然則如何?”
馮諼曰:“秦使旦暮且至薛,大王乘其未至,先複孟嚐君相位,更廣其邑封,孟嚐君必喜而受之,秦使者雖強,豈能不告於王,而擅迎人之相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