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張弓合並成一聲霹靂般的響聲,齊軍弓兵一起鬆開了弓弦,數千支箭飛離齊軍手中,紮向了天空,而後俯衝而下。
劈裏啪啦,天地間全是箭杆落地的聲音。
欒鞅眯著眼睛觀察兩軍陣前,看到趙氏士兵跑動起來,馬蹄揚起塵土,騎兵將自己的身影隱藏在塵土當中,他一揮手下令:“戰車繼續向前推進,不要停!”
話音剛落,趙兵揚起的塵土當中突然冒出千百個黑點,隨即,箭矢劈裏啪啦落在齊軍的陣型當中,中箭的齊軍士兵高聲慘叫,整個齊軍的攻擊陣線因此稍稍停頓。欒鞅馬上追加命令:“擊鼓,催動軍隊,命令他們不準停頓,受傷的士兵給我拖到後麵,完整的陣列繼續向前攻擊。”
軍鼓聲聲,鼓聲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嚴厲,齊軍頭徹無可奈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前進。
見到頭徹即將隱入那團巨大的塵幕中,欒鞅再度下令:“催促第二徹跟上,催促第三徹保持距離。”
第二徹根據命令向前推進。
此時,天空中飛舞著你來我往的箭杆,齊軍的箭杆較長,趙軍的箭杆較短,雙方雖然都在奮力傾瀉箭矢,但似乎給彼此造成的傷亡都不大。
齊軍如期衝入塵幕中,過了塵幕,齊莊公眼前一亮。
此時,齊莊公的位置在第四徹。等他完成穿越塵幕,齊軍的頭徹已經與趙氏騎兵交上了手,隻見趙氏騎兵兩個旅退往了更遠的地方,而原先最早退卻的那個騎兵旅則開始盤旋在齊軍攻擊陣線的前方,來來回回,用騎弓阻擊著齊軍的推進。
此時,齊軍頭徹的隊伍已經淩亂殘破,一隊隊齊軍徒卒緊緊縮在戰車後麵,他們舉著大盾,拚力躲閃著趙軍的弓箭,而戰車上的甲士已傷亡殆盡。
欒鞅見到頭徹還在向前推進,滿意的點點頭,下令:“命令車士繼續向前,與趙兵進行車戰。”
欒鞅的麾下不是晉國人,如果是晉國人,聽到欒鞅的命令,不會有片刻猶豫,便自覺自願的開始尋找戰機。但齊國軍人聽到這命令,滿頭的霧水,第二徹僅剩的幾位戰車上的甲士不滿的抱怨:“進行車戰?!我們是戰車,對麵是騎兵,怎麼與騎兵交手?”
齊軍不會打仗了,但後麵的鼓聲聲聲催促,徹頭無奈,大聲吆喝:“戰車推進,不準停頓。”
齊軍的戰車繼續向前推進,在春秋時代,身披重甲的車士是戰場上無敵的存在,他們身上披著重甲雖然讓他們站在地上都邁不動腳步,然而站在戰車上進行戰鬥的甲士們無需邁動腳步,他們隻需要站著就行了。弓箭對他們的傷害簡直微不足道,許多甲士身上插滿了箭杆,但依然毫無傷害的揮舞著長戈,催促著戰車推進。
牽引戰車的是兩頭牛、兩匹馬。春秋以來,戰馬的係駕方式已經改良為胸式。而西方一直還是頸式係駕,皮帶壓迫馬的頸部氣管,使得戰馬跑得越快,呼吸就越困難,受罪得很,沒法發揮潛力。據說,是1500年後,成吉思汗的大軍西征,才把胸式馬匹挽具傳到歐洲。
這些戰馬與牛身上披的也是重甲。
齊軍戰車行進的速度雖然不快,但他們一直在不斷前進。
近了,齊軍第二徹、駕馭戰車的禦戎一聲口哨,整齊的一甩鞭子,鞭梢在空中發出一聲呼嘯,狠狠的抽向了對麵的騎兵。
由戎狄人組成的部族附從騎兵師,畢竟沒有接觸過中原車戰,對禦戎這手驚擾對方戰馬的戰術猝不及防,剛才纏戰許久騎兵師也沒有出現重大傷亡,但這會兒,卻讓禦戎的馬鞭抽下去十幾個人。
戰場上,齊軍的禦戎從駕車位置上站起身來,他們一手牽著自己戰車的馬韁,一手揮舞著鞭子,皮鞭在空中發出清脆的鞭花聲,猛烈的炸響讓趙氏騎兵的戰馬驚的揚起了前蹄,將馬上的騎士掀翻在地。
齊軍的戰車繼續前進,對麵落馬的趙兵穿的盔甲比較輕薄,受傷不重的士兵爬起身來向後跑,重傷的士兵隻能躺在地下,看著車輪逐漸逼近。
軍鼓又響,戰車上的甲士揚起了巨盾,車右從戰車上的兵袋裏取出了弓箭,開始奮力射擊——對麵趙軍的號角響了,依舊在纏戰的附從師第三旅開始撤退,與齊國人的距離越拉越遠。
戰車上的車右都是選拔出來的射箭高手,他們射擊起來,比士兵的技術高超,弓弦響過,百餘位趙氏騎兵陣中,有的人被上插著箭繼續奔跑,也有的人翻身墜馬。
“該我了!”武清一聲大喊,領著休整好的其餘旅撲上來,這股騎兵手裏拿著短槍,槍杆斜斜的舉在耳邊,一邊奔馳一邊做出投擲的準備,一名齊國車右高聲呐喊:“掩護我!”
戰車上的甲士立刻舉起了巨盾,車右張弓搭箭,嗖的一聲飛快的射出一箭,這箭直奔武清而去,武清見到箭杆飛來,他並不停頓,隻是稍稍揚起牽引馬韁的左手,用手臂護住了咽喉。
鐺的一聲,這支箭撞在武清手臂上一個形似墨魚瓢的梭形裝置上,箭杆被撞飛,武清隨即放下了遮臉的手臂,大吼一聲:“投槍!”
戰馬上的騎兵奮力後仰,身體幾乎平躺在馬背上,而後他們猛的直起身來,將手中的梭鏢投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