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視覺盛宴
祈午說話說漏了嘴,叔向與趙武趕緊一起衝祈午瞪起了眼睛——說啥話呢?咱晉國要放回衛獻公,不是因為自己的君主笑納了一名衛國美女,而是出於對春秋利益的尊重,以及對法律,禮節、秩序……等等的維護。你可別把大實話說出來,照真實情況一說,晉平公的形象全毀了。鄭國不要看扁了我們?
子產歎了口氣,趕忙順勢轉移話題說:“那麼,也請晉國允許衛獻公同時觀賞閱兵式。”
叔向羞的臉都紅了,他輕聲回答:“當然當然,我們同意衛國國君參加閱兵式。”
於是,子產與魯國國君一起告辭,季劄也呆不下去了,他趕緊一同告辭。叔向將這三人送出趙武的府邸,在大門口,季劄拉著叔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吾子勉之——你們國君崇尚奢侈,卿大夫皆富可敵國,如今晉國,執政的權力在三個家族來回輪換,而你叔向一向喜歡直言,幫那個家族幹活兒,不免得罪後來的家族,等其他家族上位了,你就有禍了——快想想自免於難的後路吧。”
叔向大笑起來,他送走季劄,回頭把季劄的話告訴了自己的老師。趙武聽了,更是覺得好笑:“我聽說季劄在鄭國的時候,私下裏對子產說:‘子為政,慎以禮,不然,鄭國將敗(你執政的時候,一定要謹慎地遵守春秋規則,否則,鄭國就要敗壞了)’。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但更可笑的是——據說季劄離開鄭國的時候,送給子產的臨別禮物是吳綾,你猜猜看,子產這家夥回贈的禮物是什麼?”
叔向回答:“猜不著——吳綾、楚絹、齊紈、蜀綿、魯縞,可是這春秋時代齊名的五種紡織品……哦,現在要加上趙氏的棉布、趙氏的羊毛呢絨。季劄送給子產如此貴重的禮物,子產回贈的禮物也一定很貴重。”
趙武樂不可支:“子產回贈的是一件麻衣。”
叔向也笑了:“吳綾最適合用來上吊,麻衣最適合用來哭喪,季劄送給子產哭喪的禮物,子產回贈的,倒也相稱。”
兩人一起大笑,趙武狂笑著說:“我終於明白季劄為什麼不願意當吳國國君了,這家夥性格‘畏首畏尾’,凡事都先考慮其中的害處,首先想到躲避危害——說得更明白一點,季劄這小子是患了‘迫害狂’症,總在擔心著莫名其妙的危險,總在琢磨著退路和求得全屍的死法。所以他對子產說那些廢話,對你也是格外提醒,我還聽說他對孫林父也說了同樣的話。
哼哼,如果這小子真擔當了吳國的國君,我恐怕吳國百姓都要陪他哭死——麵對強大的楚國,想必季劄更加悲觀絕望!”
叔向笑的直捂肚子:“老師這話說得不錯啊。我喜歡說直話,那是因為有執政在我頭頂上,替我遮風避雨,如果換一個人做執政,我還會如此直來直去嗎?季劄不了解這些,竟然勸我做事畏手畏腳。
如今正是變革的時代,我晉國的變革首當其衝。在這個時代裏,唯有勇於開拓者,才能夠脫穎而出,我叔向能在其中,引領晉國前進,那是千古機遇,在這份難得的機遇麵前,像季劄一樣像做事畏首畏尾,以為這樣就能全屍首老死在床上,那樣的人不過是個廢物,活著猶如行屍走肉,能有什麼用呢(生不猶死,何益於國)?”
名垂千古的“中國第一音樂”評論家季劄,被趙武師徒說的如此不堪,不知道這番話傳入太史令耳中,他該怎麼記錄?
許久,笑聲平息,趙武忽然想起一事,他問道:“你弟弟怎麼樣了?我聽說他在街頭遇刺了?”
叔向臉色陰了下來:“我著急趕來,正為向執政彙報這事兒:我弟弟在一樁訴訟案中收取了別人的賄賂,將別人名下的田地判給了行賄者,結果那位失去領地的領主便身懷利刃,在街頭刺殺了叔魚……我弟弟觸犯了法律,我準備對他的屍體施以墨刑,並呈屍朝堂,作為貪汙的警戒。”
叔魚就是華夏第一鴨哥,欒盈的“男同誌”。在範匄剿除欒氏的時候,叔魚與欒盈的曖昧關係導致羊舌氏差點覆滅,幸虧趙武轉托祈奚求情,才躲過了那場災禍。沒想到,叔魚同誌躲過了家族內亂,卻成為中國貪墨第一人,“貪墨”這個詞,就因為他而來。
趙武想了想:“叔魚是貴族,總得顧忌一下羊舌氏的臉麵……呈屍朝堂的事情,隻呈屍三天吧,三天後,你可進行收葬。”
叔向嚴肅的說:“我已經稟報母親,叔魚死後將不葬在羊舌氏的家族墓地,我羊舌氏從此將叔魚開除出家族。”
曾記得幾十年後,晉國國君要把巫臣家的女兒嫁給他的叔向,遭到叔向母親的強烈反對。這是個有見識而霸道的黃臉婆,她一貫主張,不能娶美女為妻,容貌特別初中的女人是“尤物”,尤物必敗家。
在叔魚出生後,叔向母親也曾預言:叔魚長得太俊美,將來必然敗壞羊舌氏——她說的意思,按現代語言表述就是:美女、美男都是稀缺資源。既然稀缺,搶奪的人必然多。擁有這種稀缺資源的人必然窮於應付。而羊舌氏的家族勢力,不足以保有美女美男,將來,在各家族搶奪之下,羊舌氏必然會成為一個“杯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