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現在已經被烏餘折騰的頭痛不堪,當然,也對烏餘恨之入骨。
趙武詫異的看了一眼叔孫豹,反問:“就這些?”
叔孫豹拱手:“魯國受晉國的恩惠已經足夠了,豈敢再讓伯國操心,我魯國別的不要,隻要烏餘。”
趙武點頭:“我給你烏餘!”
叔孫豹緊叮一句:“我願意替元帥押解戰俘回國!”
叔孫豹的意思是說:魯國最近在晉國的支持下,擴張太快了,新占領的巨量土地幾乎撐壞了魯國的胃口,所以魯國暫時沒有擴張的心思。而這些楚國囚徒,魯國人跟他們語言不通,生活習俗不同,攜帶回國毫無用處,所以魯國打算放棄分享戰利品的權力,隻要求晉國把搗亂的烏餘替魯國除去。
為了確認趙武兌現承諾,叔孫豹更是緊盯一步,要求趙武立刻出示相應的公文,他打算借著幫晉國運送戰利品的工夫,親自攜帶趙武的公函去新田,督促晉國把礙眼的烏餘除去。
趙武被逼不過,他隨手招過軍法官祈午,當場寫下相應的命令,而後將命令遞給叔孫豹,一臉調侃的繼續說:“宋國、鄭國都不要戰利品,魯國也打算推辭戰爭所獲,吳國國君跑得太快,也丟下滿場的戰利品——這樣一來,眼前這份戰利品實在太豐厚了,豐厚的我晉國都不好意思。”
軍法官祈午書寫完命令後,此刻滿臉興奮的插嘴:“據粗略統計,戰場上我們已經俘虜了約十萬楚囚,這些楚囚……”
祈午話說到一半,突然噎住了,因為刹車的太急,他差點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眾人都知道祈午為什麼話說了半截,在場的晉國人眼睛亮了起來,魯國與宋國、鄭國統帥卻把臉扭過去——之前說過,楚王為了集結起足夠的兵力,連國內腰肢粗壯的婦女都派遣上陣了,這些婦女身穿鎧甲,手持著武器像男人一樣戰鬥,所以俘虜當中有很多是楚國婦女。
魯國是禮儀之邦,宋、鄭兩國也自詡為文明國家,讓自己的士兵與婦女戰鬥,這兩國都覺得說不出口,所以,此前大家都假裝不知道這件事,或者故意屏蔽了相關的信息……祈午本來想說俘虜都是健壯的婦女,但他突然想到了那些禁忌,所以才緊急刹車。
晉國人也不願落下欺負婦女的名聲,所以此前的晉國文告中,也都刻意將楚軍士卒的性別忽略,但健壯的婦女,是戰爭掠奪的主要資源,一群被摧毀了戰鬥意誌的婦女,簡直是將來人口增長的基礎,所以在場的晉國將領聽到這個數目,簡直口水橫流……當然,這也是中行吳再三耍賴,不願離開的原因。
語言不通不怕,不會幹活也不怕,這群楚國婦女弄回國去,好好的配給功勳老兵,二十年後,中行氏的人口基數將大大增長,這才是家族發展的根本,這份好處不能讓趙氏獨享,中行吳說什麼也要占夠便宜才走。
“十萬……”趙武咂巴著嘴,意猶未盡。他記得百年後的長平之戰,秦將白起一戰俘虜了四十萬趙國士兵。現在雖然不是戰國時代,沒有百年的演變,但楚國好歹是個超級大國,它的實力應該比若幹年後趙氏一個家族要雄厚。怎麼,舉國連婦女都上陣了,晉國才獲得十萬俘虜。
趙武忘了這是春秋時代,他忘了吳國的存在。
想了一會兒,趙武自語:“看來,楚國兩麵開戰,國力折騰的不輕啊。”
士兵們還源源不斷的把統計結果報告給軍法官祈午,齊策那裏也有一份戰果統計,看見趙武貪心不足的模樣,齊策小心的提醒:“主上,楚國連續跟我們打了一年,從南線撤回的軍隊,又在水戰中喪失,如今郢都城能搜羅出十萬士卒,已經非常罕見了。”
趙武不好意思的點點頭,下令:“太陽已經落山了,今天打了一天,大家都累了,但還要麻煩各軍,堵好郢都的城門——我要求堵住楚王派出的求援使者,等明天,我軍全力開始封閉郢都的城門。”
這個時刻,在晉國國都新田城,叔向正慢悠悠的走出執政官邸,他看著夕陽下的新田城,滿意的點點頭。
趙武的改革方針進行到一半,剛剛把各項規章製度確立起來,就領軍出戰,所以,整個改革措施的一項項落實,都是叔向一個人的功勞,也正因為如此,叔向才被後人稱為“四大法家之一”。
這座新田城煥發出新麵貌,全是叔向一人的努力,在暮色下欣賞眼前這座獨一無二的城市,讓叔向很有成就感。他不著急的爬上戰車,吩咐侍從尾隨身後,背著手,慢慢的行進在新田城的街頭。
如今,這座九城之城經過了大規模的改造,街道鋪上了石板路,進行了重新的拓寬,拓寬後的街道甚至鋪設了暗渠,以流淌雨天的溪水。而沿街的鋪麵,甚至專門規定他們必須在夜間點燃路燈,用於照明。最早這項措施隻是在公卿家族中實行,夜晚門前點燃燈籠的府邸,除了商業店鋪,就是財大氣粗的貴族。但最近,被趙武打發到東海之邊的侯晉,在獲得部分吳國漁夫之後,終於開竅了,學會了捕獲巨鯤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