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沒多少了,隻剩最後幾個銀裸子了,年貨還沒著落,可趙恒念書重要,她想,阿娘不會怪她的。
“阿婉。”趙恒叫住了她。
阿婉轉過身來,被凍得通紅的小臉上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嗯?”
“你不用再給我銀子了。”趙恒說。
“為什麼?你不念書了嗎?”阿婉驚訝地問。
趙恒頓了頓:“不是……”
阿婉以為他在擔心日後的束脩銀子,忙拍著胸脯道:“你放心,我有銀子的!我……我能掙!開春了我就去摘野菜!我還能砍柴!能種地……”
“阿婉你銀子哪裏來的?”趙恒打斷她的話。
阿婉一愣。
趙恒麵色沉沉地說道:“你不用瞞我了,我已經都知道了,你的銀子來得不幹淨……前年你其實不是去了你表姑婆家,你……你是進窯子了!”
一道晴天霹靂襲上阿婉的頭頂!
阿婉身子一晃,背簍掉在了地上,紅撲撲的水蘿卜滾了一地。
阿婉麵色發白地看著趙恒:“誰?誰和你說的?”
趙恒拽緊了拳頭道:“你別管誰和我說的,你隻說是不是!你是不是進窯子了?”
阿婉的眼圈一點點變紅了,她抓住趙恒的胳膊:“阿恒……”
趙恒猝不及防地看見了這雙布滿凍瘡的腫手,嚇得一把抽回胳膊!
阿婉感受到了他的嫌棄,不敢再拿手碰他,隻是越發哽咽地說:“我……我沒進窯子!阿恒你相信我,我的錢是幹淨的!是我用玉佩換的!”
趙恒冷冷地看向她:“你哪兒來的玉佩?”
“我撿的!”阿婉說。
趙恒譏諷道:“隨隨便便撿一塊玉佩就能換那麼多銀子嗎?”
他也曾天真地認為他那些昂貴的束脩銀子都是阿婉種地種來的、砍柴砍來的,可誰料啊……她竟是拿自己的身子換的!
她還要不要臉了?要不要了?!
她都已經和他定親了,還去和別的男人幹見不得人的勾當!
她怎麼這麼髒?!
“阿恒你相信我,我沒進窯子,我可以發誓!”阿婉哭得心都要碎了,她是真沒進窯子,真的沒有啊……
二人青梅竹馬長大,很長一段時間,趙恒與妹妹都吃在阿婉家、住在阿婉家,他還記得全村鬧災荒的日子,是阿婉省下自己的口糧,一口一口喂給他的。
不是阿婉,他或許早就活活餓死了。
他對阿婉,終究是有一絲感情的。
“你放心,念在你我相識一場的情分上,你的事我不會宣揚出去,隻是我也不能再娶你了。”他施舍地說。
趙恒想,他已經仁至義盡了,畢竟對一個女人而言,沒有比名節更重要的事,他都願意保住她的名節了,她該知足了。
趙恒義正辭嚴地說道:“我是秀才,夫子說過以我的才學,他日必能入仕,我不能娶一個不幹不淨的女人……親事我會上門退掉,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說罷,趙恒不敢去看阿婉傷心欲絕的臉,逃一般地離開了。
可他沒跑幾步,身後的魚塘便傳來噗通一聲巨響。
“阿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