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佳妮隻覺得男生的笑,透著壞。
她是打從心裏不願同趙嘉原有過多牽扯,扯來扯去的,是自找麻煩。
正躊躇著,可下麵的動靜容不得她再說什麼,匆匆丟下:“反正你不許說就是了!”
本該是威脅的話,說得嬌嬌嗔嗔的,像什麼?
趙嘉原勉強當成是乖巧、討好。
畢竟,他的這位佳妮表姐,在溫家這個複雜的大家庭中,可不就是以“乖巧、懂事”博得家人的好感麼。
在這個家中,越懂事的孩子,越是沒糖吃,吃的都是虧。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味道不好的糖呢。
反之,越是任性、嬌氣的孩子,越是有糖吃。甜得齁,齁而不自知。
佳妮表姐拎著箱子笨拙地、吃力地下著樓,趙嘉原在後頭笑得歡。他跟著下來,作勢要幫她拎過箱子時,前麵有人接了過去。
趙嘉原站直了身子,朝樓梯下望去。
箱子被鄭書文接過了手,他先是看了眼佳妮,再去看趙嘉原,不及片刻,目光回到佳妮身上,“怎麼了?”
溫佳妮搖頭,“這個,太重了。”
鄭書文淡淡笑著,單手拎過箱子,穩穩地朝外走去。溫佳妮踩著小碎步跟上,跨過門檻,走了幾步台階,回頭看了眼。
樓梯上已經不見趙嘉原的人影了。
庭院外頭,二姑父還在,煙很少離手。鄭書文同他打了聲招呼,把箱子放進後備箱,跟佳妮說:“佳淇還沒下來,我們再等等。”
因趙嘉原那麼一說,再和鄭書文單獨相處,溫佳妮就忸怩起來了,不敢去看對方的臉。生怕真如趙嘉原提醒的那樣,他能發現,旁人說不定也能。
想到這裏,溫佳妮後背一涼,心慌不安。覺得不光是日記露了她齷齪的心思,平時的言行舉止,說不定也暴露了什麼。
一隻手突然貼上她的額頭。額頭微涼,冒著細汗。鄭書文關切地看佳妮的臉色,“妮妮,怎麼了?不舒服?”
溫佳妮嚇了一跳,臉色微白,往後挪坐,痛苦地避開鄭書文的手,“沒,沒事,可能是要暈車了吧。”
鄭書文笑了,“車子還沒開,你就要暈車了?需不需要我去買暈車藥?”
“我吹吹風就好了,謝謝叔叔。”
這時,溫雁拽著佳淇上了車。
也不知佳淇同母親鬧了什麼別扭,兩人臉色都不大對。
溫雁把包甩進副駕駛,箱子要拎進後備箱時,鄭書文下了車繞到她那邊去幫忙。
溫佳妮靠著車窗,看到後視鏡裏,鄭書文和溫雁麵對麵說著話的模樣,不知說到了些什麼,鄭書文摸著溫雁的臉頰,像是安慰。
佳淇莫名其妙地說著,“看見了嗎?比起女兒,男人更能討我們媽媽的歡心。”
溫佳妮望向佳淇,沒說話。
佳淇繼續說:“現在看,鄭叔叔對我們是挺不錯的。”
她轉過臉來,對著溫佳妮,一雙眼眸生得清亮。少女的青春靚麗全在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頭了,翻騰、活躍。
可說的話,卻不大像佳淇這個年齡段該說的——“可是,誰能保證他們一旦結婚了,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呢?畢竟,婚前婚後兩張麵孔是常有的事。家裏幾個活生生的例子,你也瞧見了不是?”
就譬如家裏的二姑父,講他是“拜金男”最標準。
婚前,窮小子勾搭上溫家的富家小姐,好好學生,什麼都好,就是沒錢,擺出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嘴裏的甜言蜜語也是老實的,哄得二姑姑開心,一哄就成了溫家女婿。
昔日的窮學生,一眨眼,身份提上去了,工作單位也有了——縱然自身能力擱在那兒,誰也動不了,可“拜金男”的本質是不變的!婚後幾年,窮小子什麼都得到了,那好麵孔自然裝不下去了。
“佳淇!”溫佳妮喊了一聲,這邊鄭書文開了車門,溫雁坐上車。
佳淇自覺,不再說,閉上眼睛跟自己慪著氣。
母女倆的別扭往往都是冷處理的,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不一會兒,大概是被佳淇慪著了的母親,現在開始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