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怎麼辦,難道就這麼放著不管?”修文上前一查看,也慌了神。
姚達躺在席上,聽罷絕望地閉上了眼。
顧槿無助地搖搖頭,道:“那樣肯定也不行,不然……不然我去找師父過來,師父醫術精湛無比,如果是她,定能做好的。”
她心知師父近年已經不出手幫人治外傷了,此話不過是沒有自信的拖延之語。
“這箭,必須你來拔。”一道清冽的男聲從院門口傳了過來,是景曜。
他繼續說道:“據我所知,辛夫人的右手在試藥後便常有細微顫抖,因此她從此後尋常不出手診治外傷。”
他的音色與眾不同,如泉擊山石。
因此如今顧槿不用看,也知是誰來了。
她也已不想問他如何得知這麼多事?這會令她顯得特別蠢。
她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景曜和修平二人站在院門處,也不知是剛來,還是站了一會兒了。
但他們必然已經聽到她剛才所言。
“我……我初出茅廬,學藝不精……”顧槿低聲喃喃道。
景曜打斷了麵前女子不自信的自貶之語,說道:“你若像你所說這般學藝不精,辛夫人會如此信任你,將你帶來淮寧助力她?”
顧槿低頭無言。
景曜繼而又循循鼓勵她說:“你是辛師的得意門生,你若失敗,那沒人能成功。你隻管放手去做,若有任何意外,亦是我的過錯。”
這話確實管用,顧槿感覺自己身體裏憑空多出了一道力氣,內心也自信了許多。
她點了點頭,回過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就動手將散在肩頭的剩餘頭發繞在高高束起的發髻上固定好,露出白皙纖細的脖頸來。
重新準備好後,顧槿又拿起了那柄刮骨薄刃,用烈酒細細擦拭,低下頭仔細地端詳了片刻傷口內的箭頭形狀,心中浮現了無數以前隨師父所學的外科知識。
漸漸的,手術的前後步驟在她的心中成了型。當她感到已胸有成竹時,她便緩緩下刀,有條不紊地操作了起來
景曜抱劍靠著院門,在一旁看著這女子認真的模樣,隻覺得不管是她拿著救命刀具的纖指也好,在白皙透明的後頸也罷,都美的令他無法移開視線。
在久違的晨光下,她仿佛一幅水色丹青中的畫中客,而他便是那個已熏然的畫外人。
不知過了多久,等待著的眾人的精神都有些疲憊了,而顧槿終於仔細地挖出了那枚箭頭。
在挖出箭頭的那一刻,她下意識便回頭望向景曜,貝齒微露,笑意深深,似在誇耀自己的成績。
景曜也笑著望向她,兩人視線相接時,顧槿已覺將昨夜的不快全數洗淨了。
景曜心知她的成功是必然的。
辛夫人雖可能未曾明著誇獎過她,但他卻從暗線處收到過消息——辛大夫的關門弟子顧槿,於醫術一道上頗有天分,理論造詣已不輸於辛夫人當年。
而她如今缺的,不過是一個施展她天賦才華的平台罷了。
她在傷口上細細撒上金瘡藥粉,又用那條處理幹淨的棉布將他傷口包紮好,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姚大哥,你的傷口已經無礙了,往後每日勤換一次藥即可。
修文見這邊傷勢終於處理好了,不用再擔心出聲會影響顧槿,便把憋了半天的問題問了出來。
“王爺,賑災一事你有主意了?”
景曜嗯了一聲,又看向顧槿身旁的桃香道:“你叫桃香?去給顧小姐打一桶水淨手。”
桃香心知王爺不信任她,要將她支開,她雖有心替舊主打聽些消息,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