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府夫人請人倒是好客氣,直接一抬軟轎將顧槿抬到了杜府側門。
顧槿下了轎,跟著那個大丫鬟穿過回廊,小廳,繞過有著數重假山的風雅庭院,走了頗遠的路,才到了知府夫人居住的內院中。
顧槿也是個從小長於貴胄之家的女子,有些見識。顧家三代清貴,祖輩也曾封侯,位於盛都的百年老宅絕不輸同等層次的族宅,可別的不說,就光是這宅邸麵積便小了杜宅近一半。
這其中固然有盛都寸土寸金,且顧家世世代代秉承著低調為人的祖訓這兩個原因,可這杜府用地之奢,也是大大出乎了顧槿的意料。
那自稱彩蝶的大丫鬟將顧槿引至內院抄手遊廊後,便先進去通稟了。
顧槿站在遊廊下欣賞了會兒須彌座影壁上雕的帝王將相圖,沒多久,彩蝶便出來了,口中道夫人有請顧姑娘入內。
顧槿收回了視線,跟著彩蝶入了正房內。
一進門,她便發現房內窗牖緊閉,隔著一重六扇屏風,隱約還能看見床邊站了好幾個服侍的丫鬟嬤嬤。
房內空氣凝滯不通,人氣兒又太旺,顧槿直接就皺了眉。
待得她蓮步行至床邊時,那幾個侍婢都讓了開去。
知府是正三品的一方大員,其正室夫人自然也是有誥命在身的。顧槿的父親雖然是萬人之上的宰相,但她本人卻隻不過一介平民,依禮該向誥命夫人行禮。
然而現下於此房內,她卻是醫者的身份,因此便免了禮數,身後自有丫鬟識相地端來了軟墊小凳。
李氏是個長臉細眉的婦人,看得出年輕時也是個清秀美人。可如今麵色蒼白,眉間緊緊團起,雙眼也無力地半睜半眯著。
顧槿伸出手細細探了她的脈,果然如方才所料,陰虛陽亢,是熱症初兆。
“去把窗戶皆都打開,閑雜人等退出去。”顧槿淡淡吩咐道。
仆役婢子們麵麵相覷,未有動作,隻因如今平民都泛泛地認為生病之後不宜開窗,隻怕邪風入體。
對於某些病症,自然應如此的,但卻不是每種病症都適用。
見侍女半晌未動,李氏稍清醒了些,有氣無力地出口斥道:“沒聽見大夫說話嗎?還不照做?”
聲音雖輕微,但當家主母的威嚴卻半分不墮。
於是侍婢們皆都動作起來,房間內窗扉洞開,一陣陣帶著外頭花草香氣的清新空氣頃刻間便將房內的濁氣一掃而空。
開了窗後,該退的人都退出了房間,隻留了彩蝶一人在外室八仙桌旁伺候顧槿筆墨。
顧槿雖然憎杜知府為官為人,且如今好友的父親又被無端逮入衙門,在睢王的質疑下才改判為秋後處斬。但一碼事歸一碼事,從小灌輸的醫德讓她無法對病人抱有任何偏見色彩,因此此刻仍是盡職盡責地謄寫了一份對症的方子交予彩蝶。
本欲直接出門了,卻聽見屏風那側的知府夫人出聲叫住了她。為防病人有所不妥,顧槿還是走了進去。
“多謝顧姑娘。”李氏先是道了謝,“我覺得腦內比方才舒爽多了。要不是你來了,任那些婢子胡來,我怕是此刻命都沒了。”